夜風(fēng)輕撫,夜景璀璨而迷離,布桑城數(shù)十年如一日美麗動人。蔣小小走在前頭,背脊挺直,頭卻微微垂著,此時此刻,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盛宣腳步很慢,就這么跟在她身后,寂靜的夜里只剩下“磕噠磕噠”皮鞋踩在地上的聲音。一前一后,誰都沒有說話,沉默和尷尬的暗流輕輕涌動,盛宣只看得見蔣小小孤高清傲的背影。
蔣小小繞過盛宣停在路邊的世爵,沿著稍許空曠的馬路一直在往前走。盛宣低頭看了一眼手表,借著有些暗淡的路邊燈光,他看清楚,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diǎn)。
蔣小小真的是讓他……失望。
盛宣心中翻涌而至的是一團(tuán)又一團(tuán)的怒意。他兀自在這里發(fā)火,可是前面的女人卻連個眼神都不會給你。盛宣冷笑一聲,坐上了車就猛踩油門,“嗡”的一聲疾馳而去。
蔣小小抬起頭,只看到絕塵而去的車尾。
她后來在馬路上攔到一輛出租車,一口氣喝下去的伏特加這會兒有些上頭,迷迷糊糊報了家里住址就躺在后座上了睡著了。
盛宣帶著怒意回到清水灣的別墅,家里阿姨聽到他回來的聲音,連忙出來迎接:“大少,要吃點(diǎn)宵夜么?”
“不用?!笔⑿渲槪骸霸S阿姨你先睡吧?!笨墒寝D(zhuǎn)念一想,他捏了捏眉心又說道:“算了,還是弄點(diǎn)小餛飩吧?!?/p>
許阿姨是別墅里面的老人,伺候這位大少已經(jīng)十多年,他這會兒臉上一點(diǎn)笑都沒有,就知道這位大少看來是心情十分差。許阿姨心里一思量,默默也就知道了原因。
廚房里開始冒出一絲絲食物的香氣,許阿姨是老布桑人,做得一手布桑好菜,小餛飩更是拿手。她將一個個小餛飩裝在天青藍(lán)色的骨瓷碗中,淋上新鮮濃郁的湯汁,看上去令人食指大動。
盛宣洗漱完畢,穿著纖塵不染的白色浴袍,微微露出鍛煉良好的胸肌。他坐在餐桌前,眼神卻緊緊得盯著墻上的時鐘。
凌晨已過,蔣小小還未回來。盛宣胸中那股氣焰更甚,直直沖上喉頭,他拿過擱在一邊的手機(jī),一個消息和電話都沒有。即便打開各種社交軟件,也是沒有一點(diǎn)消息。
五分鐘過后,盛宣沖上樓去,打仗一樣立刻穿戴好衣服,抓起車鑰匙就準(zhǔn)備出門。人剛到了地下停車場,擱在口袋里的手機(jī)卻“嗡嗡嗡”直響,屏幕上兩個“小小”大字清晰可見。
他等了好幾秒鐘這才接起電話,清晰的聽筒里傳來一聲聲低低的有些泄氣的聲音。
“喂?我沒有錢付賬。”
盛宣緊緊地捏著手機(jī),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些什么。過了一會兒他又聽到電話里說:“喂?你在聽么?”
“你晚上贏的一大筆錢呢?!誰讓你隨手給霍爵的?這會兒沒錢付賬?你出門都不帶錢包嗎?”
盛宣惡狠狠地?fù)p道,電話那頭一句話都沒吭。等了片刻,盛宣揉了揉眉心:“你現(xiàn)在人在哪?”
“門口?!?/p>
“等著?!笔⑿幌戮土滔铝穗娫挕?/p>
車費(fèi)六十五塊,盛宣掏了張一百,扔下錢看都不看一眼就甩手走人人。蔣小小跟師傅連忙說:“謝謝,不用找了?!彼宦沸∨埽K于跟上了前面那個身高腿長的人。
又是一路無話,結(jié)婚一個月,兩個人之間的話題根本對不上,他們之間的氣氛也越來越沉默和尷尬。
這大概就是閃婚最令人無措的地方。并不是安全選擇的盛宣擁有一雙利眼,他是眼高于頂?shù)?,卻偏偏要垂下來去屈就她蔣小小。而他也明明知道,他的新婚妻子恐怕不會愛他。
這樣子,蔣小小知道終究做錯選擇,就像是化學(xué)實驗一條一條路徑擺在她面前,她偏偏挑了一條最難并且最終錯誤的途徑。這是令人沮喪的事實,而她至今愈發(fā)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盛宣。
所以,越來越累。
盛宣盛氣凌人,到了門口偏偏“砰”一聲就當(dāng)著蔣小小的面甩了門,大半夜許阿姨愣是被這小夫妻倆搞得睡不成覺。看到門口站著的蔣小小,她嘆了一口氣,指了指桌上的還冒著些許香氣的食物輕聲說道:“小小,大少讓做的,你最喜歡吃的。”
蔣小小站在門邊,小小的臉十分白,臉上偏偏還架著一副極大的黑框眼鏡,顯得她整個人都十分小只。也真是應(yīng)了她的名字:小小。
許阿姨看著這姑娘覺得真是有些讓人心疼,她嘆了一口氣說道:“小小,阿姨今天多一句嘴,有些時候差不多就行了。”
通透的人往往一點(diǎn)就透,蔣小小卻只是笑了笑,許阿姨不知道她是否聽懂了。
半夜一點(diǎn)鐘,蔣小小坐在長形餐桌邊,點(diǎn)著一盞燈默默地吃完了所有的小餛飩。她甚至吃得有些撐,胃有些難受起來,腳步虛浮地往二樓去走。
她推開房門,臥室的燈還亮著,盛宣已經(jīng)換好睡衣躺在一側(cè),手里握著一本書。蔣小小揉了揉眼睛,想了想終于說到:“你還不睡么?我想跟你談一談。”
盛宣幾乎立刻就放下了手里的書,立馬說到:“我要睡覺了?!?/p>
他很快就關(guān)了床頭燈,身子背對著她。蔣小小向來是極為固執(zhí)的人,就比如很早之前念書,她十六歲出國遭受全家反對,那時候就知道說一不二拎拎包就走。更何況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二十四歲,已經(jīng)成人,做決定更是堅定萬分。
她連澡都沒有洗,很快就走到盛宣面前,也不管對方聽不聽,對著人就說道:“我感覺很煩。我必須結(jié)束這種生活狀態(tài)?!?/p>
“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吧?!?/p>
她說這些話就跟說吃飯睡覺一樣稀松平常,說出來真是輕巧無比。盛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蔣小小說完之后,很快就轉(zhuǎn)身了。
凌晨兩點(diǎn)鐘,房內(nèi)燈光大亮,蔣小小竟然已經(jīng)開始收拾衣物。她這些年經(jīng)常輾轉(zhuǎn)國內(nèi)外各個城市做研究,打包速度真是非常快。
屋子里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盛宣心里面慢慢泛過一股又一股的涼意,就像是掀了蓋的大冰柜,陣陣?yán)滹L(fēng)直入心底。
就在蔣小小收拾完畢,準(zhǔn)備開門走人的時候,她被一雙手?jǐn)r截住。盛宣高大的身子有意無意地圈住她,就像是牢牢地將她禁錮在自己的范圍內(nèi)一樣。
蔣小小抬頭,只聽見一聲冷笑傳來。
盛宣意味不明地就這么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他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個新奇動物一樣,他好像思索了一下,慢慢地說道:“蔣小小,你以為我是誰?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你以為我盛宣就是這種人?!?/p>
一股無力感襲上心頭,隨之緩緩而來的,又是一絲絲恐慌。
“蔣小小,周唯一的女兒小名叫小泱。我姐姐的名字叫盛泱。難道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在法律上周唯一是你姐夫,而且實際情況是,他從來沒有愛過你,從來沒有?!?/p>
盛宣嘲諷的話語就像堅冰一樣一塊一塊狠狠地砸到蔣小小的臉上。
從頭到尾,都是她自作多情。
那么喜歡過,甚至為了他去讀化學(xué)phd,放棄做純數(shù)學(xué)研究。那樣炙熱和堅定的一顆心,到了最后只有藏起來,藏到角落里。
十六歲之前,周唯一是她的唯一哥哥,而今天,他是她的姐夫。
蔣小小終于渾身發(fā)抖,她抬起頭,眼神直直地看著他:“你為什么要娶我?盛宣,你的喜歡原來是這樣子?!?/p>
盛宣眼神一暗,繼而又笑道:“蔣小小,你不必自作多情,我喜歡你還不到讓你侮辱我的程度。”
蔣小小力氣多小,被他這么一拉住,根本走不了。她自覺自尊心受挫,臉面丟盡。她真是蠢,怎么會惹上盛宣呢?
“我很累,過來睡覺?!笔⑿f完,一把就將蔣小小拉到了床邊,他作勢就要帶著人往床上撲。
他的力氣很大很大,手心滾燙,眼神晦暗。蔣小小被他一把就甩在了床上,他很快就松開了手,可是下一秒鐘,他的臉就離蔣小小仿佛只有一厘米的距離。
那么近,她幾乎有錯覺,盛宣眼神中那么一絲絲受傷。
他立刻就親了她,他的身子壓住她,吻卻毫不含糊鋪天蓋地地過來。盛宣外表風(fēng)流倜儻,可是吻技卻一般。更何況,蔣小小那么抗拒他。她感受到的是壓抑和難受,一個瞬間,就一巴掌“啪”一下直直地甩在了他臉上。
盛宣終于停下來,蔣小小是第一次看到盛宣臉上有這樣子的神情。說不出來的感覺,有點(diǎn)受傷有點(diǎn)恨意但更多的是她完全看不懂的感覺。
幾秒鐘過后,蔣小小聽到對面的人說道:“你這樣子,我更加不會放你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