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錦離嘆了口氣,從他第一眼見到徐萌,見到她胸前的那個血窟窿,他就猜到,徐萌是被謀殺的,既然是謀殺,尸體自然要被罪犯隱藏起來,他輕輕推了推身旁的夜染,低聲問:“即使警察沒找到尸體,鬼差總看得出她已經(jīng)死了吧,為什么不收?”
“冥界有冥界的規(guī)矩?!泵鎸σ洛\離的質(zhì)問,夜染無奈的回答,“死者死后七天內(nèi),若不能找到遺體在陽間宣告死亡,我們那里的鬼差就無法將魂魄接走。”
“你還記得你是在哪里遇害的么?”夜染問。
“在放學(xué)回家的路上?!毙烀然卮?,“一條路燈壞了的小巷中。”
衣錦離皺眉說:“你也真是,十幾歲的姑娘了,怎么自己也不知道個小心,人煙稀少的地方不要單獨去,路燈壞了的小巷,聽著就恨危險啊。”
“那天,我收到通知,我因為成績優(yōu)秀被保送到了a大學(xué)。那是我夢想的學(xué)校??!”徐萌灰白色的沒有生氣的眼中閃出喜悅的光,但只是一閃,似流星劃過般,緊接著又黯淡了下來,“我當(dāng)時高興壞了,放學(xué)的時候拼命的往家跑,想把這個消息告訴爸媽。那個巷子我平時是不走了,因為很黑,也沒有什么人,但那時回家最近的路,我當(dāng)時太興奮了!恨不得立刻回家,立刻讓家人分享我的喜悅,所以就……”
“所以就冒險了?!币洛\離嘆了口氣,他不知道要怎么說,怪她被興奮沖昏了頭腦么,畢竟是個十幾歲的孩子,a大又是名牌大學(xué),被保送,誰能不興奮?
“那你是怎么被殺的?兇手的樣子你見到了么?”夜染問。
徐萌將肩膀縮了縮,有些害怕的回憶:“因為……我聽到,聽到那兩個人的對話。”
“誰?兇手?”衣錦離問。
“嗯,他們說,說什么替罪羊已經(jīng)找好了,請所長放心?!毙烀鹊纳眢w顫抖的越來越厲害,聲音中帶著絲絲哽咽,說話也有些語無倫次起來,“他們發(fā)現(xiàn)了我,要來抓我,我很害怕,我根本沒想偷聽他們的談話,我拼命的跑,卻被那人按倒在地,我哭著,哭著求他,大聲喊救命,但是沒有人理我。那個人用刀刺進我的心臟,當(dāng)時很黑,我看不清那個人的臉,但是我看到了……他身上的警徽!”
“警察么?替罪羊?”衣錦離冷笑一聲,“難怪要殺人滅口。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啊?!?/p>
“我再次醒過來,就已經(jīng)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了,頭七的時候我回家看我爸媽,他們已經(jīng)報了警,警察卻始終沒有找到我的尸體……”徐萌說不下去了。
“別難過了?!币洛\離一直覺得,惹女孩子哭是一件很不紳士的事情,但是這種事任憑他如何巧舌如簧也不知道該怎么勸才好,只得一下下?lián)崦烀鹊拈L發(fā)。
雷陣雨總是來得急去的急,燈再次亮起的時候,導(dǎo)演的聲音便遠(yuǎn)遠(yuǎn)傳來:“大家各就各位,我們繼續(xù)拍。”
衣錦離起身,從口袋中掏出一張黃色符紙塞到徐萌手中:“拿著它,你就能不受那個聲音的控制?!?/p>
“嗯!”徐萌將符紙疊好,放在胸前的校服口袋中。
由于路面尚有積水,導(dǎo)演臨時決定先拍古屋中撞鬼的室內(nèi)戲,幾位主演在導(dǎo)演的一聲令下后,握著手電筒不安的走在木質(zhì)的臺階上,或許是因為時間太久受到腐蝕,伴隨著他們的腳步,木質(zhì)臺階上發(fā)出了“吱嘎吱嘎”的刺耳聲響。漏風(fēng)的破窗被風(fēng)吹著,啪啪的打在窗框上,給空曠的物資染上一種爬上人脊梁的寒意。
“這場景布置的真tm夠}的慌的?!币粋€男演員似是再給自己壯膽,小聲嘀咕一句。
“呵~呵~是啊,夠,夠真的?!绷硪粋€女演員小聲應(yīng)和道。
衣錦離和夜染的表情卻是漸漸冷了下來,他們分明感受到,周圍的怨氣凝聚的越來越多。
在上完最后一個臺階后,他們依照劇本進了最左邊的房間。推開門,正對著眾人是掛在窗前的布滿血手印的窗簾,眾人尖叫一聲,轉(zhuǎn)身向外跑去。依照劇本,他們應(yīng)該向右一直跑,在走廊的盡頭遇到“女鬼”,卻在出門后,幾人中唯一的女演員繼續(xù)發(fā)瘋般的尖叫著向前跑,前面便是樓梯的護欄,早已發(fā)霉的木頭根本禁不住沖撞,只聽“咔嚓”一聲,女演員連同斷掉的護欄一起從二樓墜了下去。
“小心!”衣錦離一行人中離她最近的演員伸手抓住了那人的手臂。要說也奇怪,那個女演員身材嬌小得很,這個男演員卻是比她高出將近兩頭的肌肉型壯漢,拉住她本應(yīng)不是什么為題,但見那那演員表情極為吃力痛苦,像是拉住了千斤重?fù)?dān)般,身體一點點的向前移動,像是要一同墜落一般。
夜染見那人的背部一次次的繃緊向上猛力抽動,他以為那個人是在蓄力拉女演員,走近后才發(fā)現(xiàn),那男人的眼中竟?jié)M是恐懼和絕望,一次次的用力,只是想將手從半懸空的女演員手中抽回。
“放手!你快放手!不要拉上我!”男演員帶著哭腔說。
女演員忽然抬頭笑了一下。那是一個森然的笑容,嘴咧得很大,夜染能清楚的看到她的嘴唇被咧的破了口子,滲出鮮血。雙眼沒有焦距,木訥的看著前方,瞳孔放大,透著一種鬼氣森森的狠戾。
“糟了!”夜染心中暗叫不好,急忙俯身將手放在女人和男人相握的地方。男人的手早已五指攤開,那人卻牢牢的抓住他的手腕,幾乎陷進他的肉里,夜染可以看到男人的右手已經(jīng)泛上一層紫紅色。
“還不松手!”夜染低喝一聲,手指搭在女演員的手背上,幽藍(lán)的火焰在他的指尖無聲蔓延開來,燃燒在女人的手臂之上。
“?。 迸輪T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哀嚎,忽的松開了手,跌落到地上。
一晚上就出了兩次事故,導(dǎo)演的心里也有些發(fā)毛,戲也不再拍了,急忙命人將受傷的女演員送往醫(yī)院。好在只是幾處骨折沒有生命危險,。這件事鬧得劇組人心惶惶,有的膽小的演員寧可違約賠償也要離開劇組不再出演。于是這部劇在諸多的壓力下就這么不了了之了。衣錦離和夜染卻知道,這只是個開始。
“那天附在那個女演員身上的東西被消滅了么?”衣錦離將咖啡壺中的咖啡倒在兩個杯子里,將其中一杯遞給夜染問道。
“不確定,我本想將她燒得灰飛煙滅,卻沒想到她還能控制的住那女人的身體,讓她松開手摔下去,恐怕不那么好對付。”夜染喝了一口咖啡,皺眉道,“好苦?!?/p>
“咖啡就是這個味道啊,你不是說你在冥界喝過么?”衣錦離奇怪的問。
“的確喝過,但是我喝的那個很香很甜的,不是這個問道?!币谷菊J(rèn)真的說,“難道是品種不一樣?”
“我想……”衣錦離忽然明白什么似的轉(zhuǎn)身走進廚房,不一會兒端著另一杯“咖啡”走了出來,“嘗嘗?!?/p>
“嗯,就是這個味道?!币谷疚⒉[起眼睛細(xì)細(xì)品味著,那種享受的表情讓冷峻的五官看上去柔和了不少。
“這是熱可可,不是咖啡?!币洛\離坐在他身邊耐心的說,“你要是喜歡,以后我多買些,每天都沖給你喝。”
衣錦離的話中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出的寵溺味道。看著夜染一口一口將熱可可喝完,一種莫名的甜蜜和滿足涌上了他的心頭。
“你打算怎么安置她?”夜染忽然的一句話打斷了衣錦離的胡思亂想。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他看到那個叫徐萌的女鬼正安安靜靜的坐在他家客廳的餐椅上。
“要不,讓她回家?”衣錦離湊在夜染耳邊小聲說。
“她見到她父母的話,一定會勾起更多的不舍與不甘,這種執(zhí)念很容易沉積成怨氣,讓她變成厲鬼的。”夜染皺著眉搖頭說。
“那你說怎么辦?”衣錦離問。
“我想,還是盡快幫她把尸體找到,讓她早日去投胎的好。畢竟被謀殺的人,在陽間流連越久,就越容易積攢怨氣。”
“這個簡單,我找人去查一下。”衣錦離一邊說一邊拿過手機編輯起了短信。
“你還認(rèn)識警察?”夜染問。
“不是警察?!币洛\離神秘一笑,“警察找不到的東西,他們未必找不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