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物柜里狹小又昏暗。
光線通過鐵門上的幾條百葉窗形狀的縫隙透了進(jìn)來。
這讓兩人看見了彼此的臉。
然而正是這份能見度加劇了空氣的升溫。
黑桐郁并沒有認(rèn)真捂緊耳朵,她只是裝裝樣子而已。
所以她的全幅精神,都用在偷聽門外的對話。隔著兩扇門,尤其是她爸辦公室的木門質(zhì)量挺好,實在有點難以分辨。
好在那個囂張的少年把門外的動靜鬧得有些大。
“不,我找黑桐郁,黑桐醫(yī)生的女兒,現(xiàn)在在他的辦公室里?!?/p>
“不好意思,我恐怕黑桐醫(yī)生的辦公室里沒有人。”
少年沒有回答。
然而更加急促地腳步聲響了起來,并且伴隨著門外護(hù)士的驚呼!
緊接著木門門鎖被用力扭動了兩下。
……打不開。
“可惡!”那個傲慢的聲音這下子既懊惱又氣憤地說到。
“你在干什么呀!”護(hù)士跳腳。
“黑桐郁?!鄙倌晖耆珶o視在旁邊跳腳的護(hù)士,“我知道你在里面,我勸你今天之內(nèi)出來找我,不然的話……哼?!?/p>
“你在這樣我就叫安保人員了!”護(hù)士也氣憤地說到。
叫吧快叫安保人員吧!黑桐郁心里默默念著,卻忽地發(fā)現(xiàn)幸村朝她眨了眨眼睛,接著少年的手即將離開他的耳朵……
可惡這個時候被聽到就功虧一簣了??!
黑桐郁急中生智,連忙也松開了手,然后忽然湊到幸村的耳邊,以自己的聲音掩蓋門外的聲音。
黑桐低語:“你輸了哦,幸村。”
門外——
“樺地我們走?!?/p>
“wushi!”
“……輸了就有懲罰游戲?!?/p>
“嗯?”幸村就著她說話的姿勢,也在她耳邊悄悄低語到,“剛剛是不是有人在外面?”
略顯得中性的嗓音回蕩著,說話時的氣流輕輕擦過耳邊,仿佛一只柔軟的手拂過,令黑桐郁渾身一震。
幸村連忙一手摟住她的腰。
“怎么了?是身體不舒服嗎?”
黑桐郁連忙往后退,幸村在她腰上的手并沒有使上力氣,使得少女幾乎是踉蹌著跌出了儲物柜里。
一個不穩(wěn),少女就跌坐在了地上。
此時鐵柜的門打開了,插銷之間摩擦著發(fā)出金屬的細(xì)響,黑桐郁抬頭看見幸村站在儲物柜里,對著她微笑。光線拂照在他臉上,顯得那個笑容更加圣潔了!
紫發(fā)少年對著她眨眨眼,說到:“抱歉,嚇到你了吧?”
黑桐郁望著他搖了搖頭。
可她心里卻想著——
……這人。
絕對是故意的。
絕對!
此時系統(tǒng)音響起。
叮咚——
【系統(tǒng)提示——
親愛的玩家,
你好。
恭喜你成功躲避修羅場!獎勵已經(jīng)發(fā)放至你的禮物盒,請查收?!?/p>
黑桐郁沒來及查收消息,幸村一邊從儲物柜里走出來,一邊問到:“懲罰游戲是什么?”
說著,他彎腰伸出手來,手指修長,手臂肌理分明,他把黑桐扶了起來。
懲罰游戲啊……
銀發(fā)少女忽然想到了一個好點子,她雖沒有笑,眼睛里卻有笑意。
“懲罰游戲就是——取消明天的約會好了?!?/p>
聞言,少年微微側(cè)頭,以拳頭掩唇,雙眉皺起,一副十分失望的表情。
尤其被那張好看的臉做起來,讓人直接檢討自己是不是玩弄了他感情還是欠了他好幾百萬!
“啊,明明期待了很久的。你還說是為了慶祝我提前出院,能順利趕上初三的課程來著。”
黑桐郁的罪惡感升起,大致可以翻譯為——他這么失望都是我的錯可惡我都干了些什么!
“對不起,那懲罰游戲就取消吧。”黑桐郁脫口而出。
“太好了?!弊习l(fā)的溫柔少年微笑著回到。
而在他blingbling笑容下,終于找回點自我意識的黑桐郁,忍不住質(zhì)問自己:你到底著了什么魔?
……
與幸村道別以后,黑桐郁首先深刻地進(jìn)行了自我反省。
這少年看上去溫溫柔柔的,可最后事情還是向著他想要的方向發(fā)展了。
黑桐郁憑著手機里的網(wǎng)購地址,坐出租車回家了。
那是一棟離醫(yī)院不遠(yuǎn)的高級公寓,一百六十幾個平方米的房子位于三樓。里面整潔干凈得好似旅館一樣,沒有什么生活氣息。黑桐郁把四個房間打開看了看,有她的臥室、書房,還有她父親的臥室、書房,且臥房里沒有梳妝臺,父親的衣柜里清一色男人的衣物。
黑桐由此判斷,這個家里并沒有女主人,黑桐光生不是離婚就是喪偶。
到家后不久接到了父親不回家吃飯的電話,黑桐郁買了個便利店便當(dāng)解決了晚餐,洗澡后閱讀完了所有劇情。
旋即便接到了系統(tǒng)發(fā)放的主線任務(wù)——幫助立海大附屬男子網(wǎng)球部取得三年冠的勝利。
不過劇情這玩意就和之前她醒來時所觀看的‘郁淼的一生’一樣,毫無實感。黑桐郁覺得一切還是等她去了學(xué)校再說。
她在自己的房間里搜尋了一圈。
私人物品不太多,除了書不少,也看不出腳踏兩腳船的前·勇士有什么特別的愛好。
書房的書桌上一摞空白的春假作業(yè)。
接著,黑桐郁在包里翻出一張開學(xué)通知書,上面顯示的日期是四月四日。
幾天是幾號來著?
黑桐郁翻出手機一看——四月二號。
明天要和幸村約會來著。
而手邊還有一摞未完成的春假作業(yè)。
黑桐郁心情十分復(fù)雜。
真的。
真是夠了。
穿過來不但第一時間要處理修羅場,回來后還要狂趕作業(yè)???
有沒有天理??!
第二天早上,銀發(fā)少女頂著青黑的眼圈出現(xiàn)在約定好的車站前。
她在昏昏欲睡中,看到幸村精市遠(yuǎn)遠(yuǎn)走來。
他穿著合體的駝色羊絨外套,顯得人修長筆挺,在紛紛揚揚漫天飛舞的櫻花瓣中,穿越人群來到她的面前。
然而面對如此俊美的男盆友,銀發(fā)少女不但沒有面目含春,反而臉色慘白雙目無神。
幸村忍不住問到:“你怎么了?”
“啊,不是什么大事。”黑桐郁面無表情地指了指自己的背包,問到,“如果可以的話,今天幸村君能不能陪我去咖啡店坐一下?”
未等幸村回答,黑桐郁繼續(xù)說到:“務(wù)必請給我五,不,三小時時間,把春假作業(yè)補完。”
……
于是丸井文太在柜臺前猶豫著選哪個蛋糕好的時候,他看到了不遠(yuǎn)處的座位里,是自家提前出院的部長,還有一名不認(rèn)識的少女。
有著少見的銀色頭發(fā),和仁王那個怪家伙一樣。
少女在奮筆疾書著,幸村則撐著下巴笑著注視著她。
圍觀路人丸井文太則表示——
嘖嘖,這眼神,這微笑……
丸井難得地先把蛋糕甩到一邊,他掏出手機拍了一張,確定把兩人的臉都拍進(jìn)去了,隨即跳到他們面前。
“幸村,恭喜出院!話說這位是?”
丸井根本就不給兩人反應(yīng)時間,一個直球打出來!
然而幸村半點沒有不好意思,黑桐郁更是只分給了他一個眼神,半秒都沒花到。
“丸井,好久不見?!毙掖宓奈⑿θ绱猴L(fēng)般和煦。
“上個禮拜我們不是還去看你了嘛。這位,是女朋友?”丸井文太比狗仔更加鍥而不舍。
黑桐知道有人來,可她已經(jīng)寫作業(yè)寫到瘋魔,滿腦子都是!
幸村則不緊不慢地向丸井介紹到:“是啊,女朋友。她叫黑桐,黑桐郁。馬上新學(xué)期就要轉(zhuǎn)學(xué)到我們學(xué)校了?!?/p>
“誒!”丸井暗暗吃驚,沒想到真是女朋友。緊接著他奇怪地看著奮筆疾書的銀發(fā)少女,問到:“明明是轉(zhuǎn)學(xué)生,干嘛這么熱心地做春假作業(yè)?。俊?/p>
聞言,黑桐停了下來。
空氣頓時凝固了起來!
她是轉(zhuǎn)學(xué)生?
轉(zhuǎn)學(xué)生干嘛做新學(xué)校的作業(yè)?
……
很好,全白做了!
一想到自己昨天整晚努力付諸東流……
咔嚓。
黑桐郁手中的鉛筆應(yīng)聲斷裂!
然后銀發(fā)少女強行拉開一個笑容。
“因為,我·愛·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使·我·快·樂!”
一字一頓,差點沒把牙齒給咬碎了。
“噗?!毙掖鍥]忍住笑出了聲。
“???”丸井還有點找不著北。
這人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看幸村剛剛笑的樣子,怎么覺得是他捉弄了人家呢?
不管是不是,丸井文太的野生直覺都覺得現(xiàn)場氣氛很奇怪。他找了個理由很快消失在現(xiàn)場,并且還將手中的照片迅速散播給了隊里幾位無聊人士。
他們單獨拉了一個小群,開始熱烈地八卦了起來!
目送丸井離開后,幸村精市笑看著無力的少女,他拿起一本她通宵補起來的習(xí)題本,上面作答的字跡飄逸卻秀麗,一如這少女以前的字體,且答案正確,格式規(guī)范。
似乎和以前沒什么區(qū)別。
黑桐郁正在招服務(wù)生給她來杯草莓奶昔,補充糖分。
她剛點完單,就發(fā)現(xiàn)對面的少年緊盯著自己,目光凜凜如彎弓上的箭。
幸村撐著下巴,開口說到:“吶,你?!?/p>
黑桐指了指自己,“我嗎?”
“對,你?!鄙倌挈c點頭,不笑了,“你還是黑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