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修遠再次無意間經(jīng)過路漫漫空空如也的座位,不由得輕輕皺了皺眉,他大步走進辦公室,按下內(nèi)線后沉聲說道:“到我辦公室來一下?!?/p>
幾分鐘后,行政的部門經(jīng)理就出現(xiàn)在了二十一樓的總裁辦公室?!褒R少,您有什么吩咐?”
“路漫漫請假了嗎?”齊修遠指尖輕扣著桌子,聲音不疾不徐,這輕輕的撞擊聲卻聽得行政經(jīng)理心驚肉跳。
“請……請了?!毙姓?jīng)理額角冒汗,心里暗暗叫苦,聽齊少這么問,路漫漫明顯沒有告訴齊少啊。
齊修遠臉上浮起一抹冷笑:“你也是在齊氏工作多年的老人了,怎么公司制度流程還弄不清楚?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都一個個消極怠工是吧?”
齊氏的請假流程分為兩種,一種是直接提供書面申請,另一種是先口頭申請,事后再補假條。不管是哪一種,必然都是要直接領(lǐng)導同意之后再告知相關(guān)行政考勤人員。路漫漫的直接領(lǐng)導是行政經(jīng)理沒錯,可是她是總裁助理,必須經(jīng)過總裁同意才能批準假期。
行政經(jīng)理嚇得腿都發(fā)軟了,他接到路漫漫的請假電話時是半夜,對方情緒聽著很不好,鑒于她與齊少那些版本眾多的傳聞,他也不敢多問。誰知道這位祖宗根本沒經(jīng)齊少同意呢。
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想著對策,隨即咬咬牙說道:“路漫漫說她經(jīng)過您的同意了啊?!敝荒芟劝沿熑瓮平o路漫漫,回頭再跟她打電話跟她好好溝通一下,頂多給她點好處好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哦?”齊修遠眉頭緊皺,不耐煩的解開袖口的扣子:“她請假幾天?”
“三天?!毙姓?jīng)理硬著頭皮說道。
齊修遠夾雜著冰刀子的視線就這么掃過來:“我看你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不管你怎么做,路漫漫明天必須來上班。”
行政經(jīng)理點頭哈腰地應承著:“我馬上給她打電話?!?/p>
齊修遠心不在焉的點點頭,示意行政經(jīng)理可以走了。心里卻暗暗諷刺,能打通?他打了十幾個都沒打通。
齊修遠想了想又拿起手機再次按下了撥號鍵,那邊居然秒接。
“……”顯然沒有料到這種情況的齊修遠沒有一絲防備地失語了。
“恩……喂?”
才一開口就成功讓齊修遠皺了眉:“你喝酒了?”
“誰啊你?”
“就一個男人而已,你犯得著這樣嗎?”齊修遠恨鐵不成鋼:“你的驕傲呢?”
“?。抗?,我知道你是誰了,你是齊……呵呵”后面的話齊修遠就直接聽不清了。他也懶得計較:“路漫漫,不管怎么樣,你明天要來上班!”齊修遠的語氣很嚴厲,雖然他知道這樣狀況下的路漫漫壓根就感受不到什么嚴厲不嚴厲。
“來了有,有啥獎勵?”路漫漫的語氣咄咄逼人?!皼]獎勵誰,誰愿意來?”
齊修遠冷冷哼了一聲,明明知道對方講不清道理,卻還是循循善誘:“路漫漫,這就是工作。地球不是圍繞著你一個人轉(zhuǎn)的。只要是私事,再大的事都不算事。何況只是個男人?!?/p>
“你是我什么人?這么啰嗦?”路漫漫打了個酒嗝,“你要當我的下一任嗎?”
囂張的語氣成功地惹怒了齊修遠,他視線一凝,冷冷地說道:“你好自為之?!比缓罄涞貟炝穗娫?。
電話那邊的路漫漫把手機從耳朵邊拿開,輕輕嗤笑了一聲,眼睛里滿是清明,哪有半分醉意?
“演技不錯啊?!鄙蛟酱筘葚莸刈谏嘲l(fā)上,雙腿交疊,一臉閑適?!澳阋且院蟆?/p>
路漫漫卻不想聽這些了,她急沖沖地大步走到他身邊,“你剛才說他們把我媽送回國了?”
天知道她剛才聽到的時候有多激動,激動得雙手發(fā)抖,齊修遠的電話恰好打過來,她就這么好巧不巧地按了接聽鍵。避無可避,她只能裝醉即興來這么一出。那個消息卻像有千萬只貓在她心里撓,天知道剛才逼著自己和齊修遠鬼扯的時候內(nèi)心有多咆哮。
“我也是無意間聽他們提起,他們話里的意思似乎是,阿姨現(xiàn)在被接到祖宅?!鄙蛟降哪樕矅烂C起來,他看著路漫漫:“不管怎么樣,這是好事,起碼回國了不是?”
路漫漫看著窗戶上半撩起的窗簾,眼睛卻沒有焦距,她啞著嗓子輕聲說道:“是啊,這么多年,終于回來了?!彼f話的時候小心翼翼,好像是怕驚動什么似的:“你看我都不敢大聲說話,生怕這是個美夢,我稍微不小心就會被驚醒呢?!?/p>
沈越聽著有些心酸:“漫漫,會好起來的?!?/p>
路漫漫點了點頭,低低地嘆息了一聲,隨后又像被猛然注入興奮劑似的竄起來,飛快拿起手機撥打了電話。
電話等了很久才接通,路漫漫幾乎在接通的那一瞬間就開門見山:“我要見我的母親!現(xiàn)在?!?/p>
電話那邊嗤笑了一聲,半晌才不冷不熱地說道:“你覺得你現(xiàn)在夠資格見她嗎?連齊家的床都沒摸到,就敢提這個要求?這次念你是初犯,也是心急,就算了。再有下次,你就不用再打電話過來了。”
路漫漫的臉色瞬間凍成冰,她的視線迸發(fā)出攝人的光芒,表情兇狠得令一旁的沈越都不敢直視。但是最終她還是平息下來了,聲音依舊冷硬卻也冷靜:“那至少讓我和她聊幾句,這不過分吧?!?/p>
電話那邊靜默了兩秒,似乎是在掂量路漫漫這個要求。在等待的這兩秒的過程中,路漫漫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好吧,你過半個小時打過來?!彪娫捘沁叺娜俗罱K還是妥協(xié)了:“漫漫,你的努力我都看到,所以不用你提,我都直接把你媽媽接了回來。希望你也看得到我的誠意才好?!?/p>
“那是自然?!?/p>
“加油吧,我其實不急,但是你等不了,你媽也等不了?!彪娫捘沁叺穆曇袈朴频?,輕輕柔柔,卻帶著十足的威脅。她也沒等路漫漫說話就掛了電話。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路漫漫幾乎是煎熬著過來的,她坐立難安,一直盯著墻上的時鐘。沈越看不過去,試圖分散她的注意力,卻被她憤怒地制止了。
盡管備受煎熬,可是她卻不敢提前打過去,哪怕是提前那么一秒,誰知道那個老女人會不會揪著這個不放?但是讓她多等一秒也是不可能的。
電話里那個熟悉的聲音傳過來時,路漫漫終究是沒忍住濕了眼眶。
“媽,是我,漫漫啊。”路漫漫幾乎是哽咽著說完這幾個字。
“哦,漫漫,你在學校怎么樣???吃得習慣嗎?”電話那邊的聲音有點虛弱,但是聽的出來是滿心的歡喜:“漫漫,我給你織了毛衣,你最喜歡的花紋,等你回來就能穿了?!?/p>
路母多年前就有點神智不清了,記憶一直停留在路漫漫還在上小學的時候。其實記不住也好,那么慘痛的記憶,能忘記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
“媽,我有衣服穿,你仔細眼睛。”路漫漫忍住抽噎,淚水卻絲毫無法抵抗:“我很好,你也要多保重?!?/p>
“好,好。”路母重重的咳了兩聲,聽的路漫漫心都快揪起來了。
與母親通完電話后,路漫漫好半天都沒有說話,沈越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她的神色,試探著說道:“畢竟事情都在慢慢好起來了不是?往好的方面看,這么多年都過來了,接著來的煎熬不會太久了。”
路漫漫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聽進去。
沈越想了想后一拍大腿道:“漫漫,你好久沒去思園了吧?去看看叔叔吧?”
路漫漫看了沈越一眼,神色很是微妙。沈越說的是她爸爸,思園是一個墓地,她爸爸很早以前就去世了。
“好?!?/p>
沈越幫忙買了不少祭祀的物品,琳瑯滿目地擺開,路漫漫一直低著頭,似乎沒有要開口的意思,沈越卻絮絮叨叨的一直說個沒完。
“叔叔,漫漫大學畢業(yè)了,現(xiàn)在找了個穩(wěn)定的工作。漫漫一直很努力,阿姨很快也能自由了?!鄙蛟降牟粍勇暽目戳寺仿谎?,繼續(xù)說道:“叔叔,我知道您最放心不下的肯定是漫漫,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顧她。我會盡自己最大的能力愛她敬她寵她?!?/p>
路漫漫終于抬起頭,一臉錯愕地看著他道:“沈越,你在胡說什么?”
沈越強壓著內(nèi)心的波濤洶涌,深吸一口氣道:“我這是真心話。”埋藏已久不敢說出口的話,最終借著這個機會說出來。
“你又何必……”
“你嫌棄我?是因為……昨天那個女人?”沈越的心里狠狠下沉。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
“那就行了?!鄙蛟讲幌肜^續(xù)這個話題,擺擺手說道:“等阿姨出來我們再繼續(xù),現(xiàn)在局勢混亂,我知道你不會考慮?!?/p>
路漫漫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道:“我想在這和他單獨聊聊?!?/p>
沈越點點頭,隨即快步走開了。
路漫漫看著墓碑上的照片冷冷一笑,眼神也變得冰冷而厭惡。
“路深?你毀了我媽一輩子,下輩子投胎記得離我們母女倆遠一點?!甭仿钌钔铝艘豢跉猓瑓s吐不出心中的郁結(jié)。
沈越以為她與這個男人父女情深,提議來這拜祭,還當著這個沒有擔當?shù)哪腥嗽S一堆諾言。他自然做夢也想不到她有多恨這個男人,畢竟他只是個外人。什么愛啊敬啊寵啊,聽都不用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