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大廳里依舊熱熱鬧的,一派喜氣洋洋的模樣。路漫漫沿著回廊走向樓梯口,木質(zhì)拖鞋踩在地板上,眾人的視線都不約而同地看了過來。
路漫漫搭著扶手,緩緩走了下來。她目光灼灼地看向史惠芬,似有千言萬語要向她訴說。
剛走到史惠芬跟前,樓上傳來一陣激烈的響動,眾人開始伸長脖子往上看,路漫漫卻依舊一瞬不瞬地看向史惠芬。
察覺到路漫漫的視線,史惠芬看向她問道:“樓上這是怎么了?”
“哦,大概是阿遠和爸吵架了吧?!?/p>
史惠芬滿臉驚訝地看向她:“怎么回事?”
路漫漫輕輕一笑:“因為……”
接下來的話她沒能說出口,因為腹部傳來一陣劇烈的痛感,似乎是提前發(fā)作了。她捂著肚子一臉痛苦地彎下腰,史惠芬趕緊扶著她朝管家吩咐:“快,送醫(yī)院。”
想說的話沒能說出口,路漫漫終究有些不甘心,她拉著史惠芬的胳膊艱難的張了張嘴。
史惠芬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不要怕,省點力氣別多說話。試著深呼吸。”她朝旁邊的人問道:“去樓上通知少爺嗎?”
“有人上去了?!?/p>
說話間樓上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路漫漫生產(chǎn)的過程有些兇險,順產(chǎn)不下來,最后不得不改為剖腹產(chǎn)。
再醒來時,入眼的是一片白色,病**旁坐著一個人,正是路漫漫那位來歷不明的“母親”。
路漫漫顫抖地摸了摸平坦的腹部:“孩子呢?”
“來,趁熱喝點湯?!?/p>
路漫漫看了她一眼,說實話,眼前的女人和方素言長得很像,行為舉止也模仿得入木三分。如果她不是提前了解到實情,應該也會信以為真。
但是,知道實際情況后,路漫漫對她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排斥。
“孩子呢?”路漫漫固執(zhí)地問道。
“漫漫,你不要太激動,孩子還會有的?!迸艘荒槗鷳n的看著她:“現(xiàn)在首要事情就是要養(yǎng)好身子。”
“我問的是,孩子呢?”路漫漫看著她,一字一頓地問道。
最后一道選擇題,齊修遠答錯了,他親手葬送了他們之間最后的可能。
路漫漫痛苦地閉上眼睛,本以為消化母親去世的消失后內(nèi)心早已麻木,沒想到前不久才經(jīng)歷過的撕心裂肺的感覺又在心里蔓延開來。也許她這輩子本就該與親情絕緣吧。
沒過多久,史惠芬提著大罐小罐的東西過來探望,路漫漫始終一臉麻木不發(fā)一言。史惠芬倒也沒有在意路漫漫愛搭不理的態(tài)度,變著法子寬慰她,應該是不知道她那天與齊修遠所說的話。
也對,齊修遠還是要顧及史惠芬的承受能力的。
孫嬌前些日子上班的時候就聽說路漫漫入院生產(chǎn)的消息,據(jù)說當時的情況還有些兇險,差點就一尸兩命了。最后好歹把大人救下來了,看那光景也差不多去了半條命。即便如此,孫嬌還是覺得有些可惜。
這幾天孫嬌一直留意路漫漫所在的病房,發(fā)現(xiàn)齊修遠只來過一次,只是在病房外徘徊著,并沒有進去。
孫嬌裝作不經(jīng)意間走過,試圖與他寒暄,發(fā)現(xiàn)他的臉色慘白如紙,嘴唇也毫無血色,眼窩深陷,臉上冒出一圈胡渣。這樣一副生無可戀、不修邊幅的模樣本就足夠嚇人,偏偏還渾身散發(fā)著森寒之氣。
雖然齊修遠向來不是什么好接近的人,但是像這樣嚇人的表情也還是不多見。即便是之前那陣,他手段兇殘地攪起陣陣血雨腥風時,臉上的神情也不像現(xiàn)在這般。
關(guān)鍵是他不愿意進病房這一點惹人深思。按理說,現(xiàn)在是路漫漫最需要安慰的時候,齊修遠縱然再難過,也不該是這個態(tài)度。那么再聯(lián)想一下之前那些傳聞,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齊少,你還好嗎?”孫嬌收起心里的那抹幸災樂禍,小心翼翼的問道。
齊修遠看也沒看她,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兩個小時后,齊修遠再次進了醫(yī)院,不過是躺著進來的。高燒加胃病,他的神色更加狼狽了。
這天,剛好輪到孫嬌值夜班。她穿著白大褂在走廊里穿行,隔得老遠就聽到齊修遠猛烈地咳嗽聲。孫嬌加快了腳步,朝目的地走去。
有兩個保鏢模樣的人在病房外,見到孫嬌后保鏢將她攔了下來。
孫嬌拿著筆在記錄本上敲了幾下:“我是醫(yī)生,查房?!?/p>
保鏢皺著眉看了她好一會:“剛才主治醫(yī)生來查過了?!?/p>
孫嬌被噎了一下,過了好幾秒才道:“齊少自然要重點照顧?!?/p>
保鏢扯了扯嘴角:“這是照顧?確定不是騷擾?”
“你……”
大概是聽到病房外的動靜,齊修遠揚聲問道:“怎么回事?”
保鏢瞪了孫嬌一眼,走進了病房。幾句話的功夫后他就走了出來:“孫醫(yī)生,齊少要休息了?!?/p>
在病房外與保鏢僵持了好半晌,最后只能鎩羽而歸。
在回辦公室的路上,孫嬌碰到了路漫漫。她看上去憔悴了很多,臉上沒什么精神。
“路小姐好些了嗎?”每次碰到路漫漫,孫嬌都沒有占到什么便宜,卻總是忍不住挑戰(zhàn)挑戰(zhàn)。
路漫漫直接沒有搭理她,繼續(xù)往前走去。
“路小姐不想知道孩子怎么樣嗎?”
路漫漫果然頓住了腳步,雖然她沒有回頭,卻不難看出她的掙扎與猶豫。
“孩子是夭折了,可是像這種來歷不明的野……”
路漫漫嗖地一下轉(zhuǎn)過身大步走到她的跟前,兇狠冰冷的眼神讓孫嬌抖了一下,不自覺的往后退了一步。
“孫小姐,你最好不要來招惹我?!?/p>
兩人身高差不多,孫嬌穿著白大褂與高跟鞋,看上去比一身病號服的路漫漫要強勢太多,結(jié)果卻被路漫漫的氣場碾壓了。
孫嬌緩了好幾秒后才說道:“孩子生下來就不行了,那張小臉都是青色的。關(guān)鍵是,孩子的尸體沒人管啊?!?/p>
路漫漫站在原地狠狠地喘了一口氣,低著頭雙手緊緊的握成拳。
“路小姐,我們做筆交易好嗎?”
“我要是不答應呢?”路漫漫一字一頓地問道。
孫嬌突然笑了一下:“路小姐,你知道嗎,論想象力我覺得歐美國家有的方面不得不讓人佩服,像……”
“說重點?!甭仿荒蜔┑卮驍嗨?/p>
“有一部美劇不知道你看過沒有,第三季第九季的血色婚禮讓人震驚,里面處理羅柏·史塔克的尸體的做法讓人驚嘆?!?/p>
這部美劇路漫漫看過,羅柏·史塔克攜妻母與眾多部將參與婚禮,最后被慘遭屠殺。史塔克家族號稱狼族,于是兇手將他的頭砍了下來,然后將狼頭縫在了他的脖子上。
路漫漫似乎今天才真正認識孫嬌,她將孫嬌從頭到腳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看得對方心里直發(fā)毛。
“借一步說話?!甭仿_往前走去,孫嬌扯了扯嘴角,不在意的跟在她的身后。
她們來到了樓道間,這里平時鮮有人來,重重的防火門關(guān)上后,更有幾分與世隔絕的味道。
路漫漫側(cè)過頭,朝孫嬌輕輕一笑,眼底卻一片冰冷。
“我今天重新認識了孫小姐作為醫(yī)生的職業(yè)素養(yǎng)。”路漫漫冰涼的視線來到她□□在外的脖子上,伸手狠狠掐?。骸拔抑熬孢^你的?!?/p>
孫嬌在她的手上又掐又撓,路漫漫的手背瞬間破皮,指甲的劃痕縱橫交錯,她卻沒有放開手的意思。路漫漫不知從哪里掏出一把□□,架在了孫嬌的脖子上。
“我看到底是誰把誰的頭割下來?!?/p>
“我最后給你一個機會。你帶我去……”路漫漫輕輕哽咽了一下繼續(xù)道:“去見他。同意的話你就眨下眼睛?!?/p>
孫嬌拼命的眨了眨眼睛,路漫漫放松了手下的力道,推了推她道:“走!”
孫嬌走了兩步后僵在了原地,因為她根本不知道該往哪里走。其實按照醫(yī)院的慣例,夭折的孩子會送往殯儀館火化,可是路漫漫的孩子并沒有這個方面的記錄,甚至連死亡證明都沒有開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