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桑城的陽春三月,街頭的柳條剛剛抽出了新芽,河邊的桃樹剛剛綻開了花??諝庵猩l(fā)著馥郁芬芳的味道,小街道古巷子里都是三三兩兩的年輕人,坐在石板上上喝一杯咖啡也好,或是邊走邊看風(fēng)景也好,一切都是愜意而舒坦。
百代古典樂一百周年的紀念專輯就在這一天到了布桑宣傳。國內(nèi)外的主創(chuàng)人員從布桑機場出來時已經(jīng)到了中午,記者招待會的主辦方安排他們?nèi)胱×讼愀窭锢?/p>
孟遠從隨身的行李包里,拿了一件齊膝的小黑裙,搭了條珍珠項鏈,隨行的意大利小帥哥朝她吹了個口哨,用生硬的中國話調(diào)戲她:“嗨,美麗的姑娘,今晚有人陪么?”
孟遠只是笑笑:“妮娜讓我好好看著你,命你不準多看中國美女一眼?!?/p>
菲諾大叫:“遠遠,你真沒有情調(diào)!”
孟遠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馬上就要到十一點半了。連忙不再跟他開玩笑:“我要去參加好朋友的婚禮,今天中午就不跟大家吃飯了。”
回國之前,宋天真給她打了越洋電話,下達要求必須在3月16號這天回國,參加她的婚禮,不然朋友都沒得做。
幸好專輯在中國發(fā)布的日子在三月初,孟遠正好能趕回來。宋天真結(jié)婚的酒店也在香格里拉。二樓的一個宴會廳,孟遠上來之后看見宋天真將來的老公沈溥在門口迎賓。
孟遠不是不知道他們倆的結(jié)合完全是家里的意思,吃了一頓飯相親的結(jié)果。
沈溥的臉色很平淡,絲毫也沒有什么喜悅的樣子。他在看到孟遠時候,向來夸張的他也不管這是他的婚禮,立馬就問:“你來干嘛?小爺我什么時候給你發(fā)請?zhí)耍俊?/p>
旁邊的人都面面相覷,新娘子宋天真聽到這動靜,立馬從另一邊奔過來,對著沈溥解釋道:“遠遠是我專門打電話請過來的?!?/p>
沈溥似乎很不滿意她這個行為,嘀咕了一句:“賓客名單都準備好了為什么還要變?真是麻煩?!?/p>
宋天真笑笑,也沒讓孟遠簽字,直接將她拉了過來:“遠遠,我們這邊走?!?/p>
“意大利的東西還吃得慣?”宋天真笑瞇瞇地問她。
孟遠看她今日大婚,潔白的婚紗將她襯托得美麗非常,她總過是很高興,雙頰是自然的淡粉色。
“還好?!泵线h回握了她的手,跟著她進了新娘房,在門口的時候,孟遠握住了宋天真的手,慢慢說道:“天真,你總是要比我聰明,希望你幸福?!?/p>
宋天真身子微微一顫,她曾經(jīng)跟孟遠分享過一個心底里的小秘密。她知道孟遠是過來人,她點了點頭:“遠遠,謝謝你,我會幸福的?!?/p>
房間里坐了個小孩子,看見宋天真之后,猛地撲過來:“天真阿姨,你今天真好看?!?/p>
宋天真摸摸他的頭,孟遠又聽到這小孩問自己:“阿姨,你是天真阿姨的好朋友么?”
孟遠點點頭:“是的啊,我叫孟遠。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孩子從宋天真的懷里下來,眨巴著亮晶晶的眼睛一本正經(jīng)的介紹自己:“你好,我叫周唯一。我爸爸是周恪初,是沈溥叔叔的好朋友?!?/p>
原來是周恪初的寶貝兒子,孟遠顯然忘了當(dāng)初在霍明朗辦公室里發(fā)生的那一幕,又問他:“那你媽媽呢?”
小孩子眼神“忽”地就暗下去了,嘴角下垂:“我沒有媽媽?!?/p>
孟遠看見他可憐兮兮的小樣,心里微微嘆了口氣,轉(zhuǎn)移話題:“你今天是來當(dāng)花童的么?”
他點了點頭,稍稍過了會兒又笑了:“阿姨你真漂亮。”
孟遠第一次被一個小孩子夸漂亮,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正當(dāng)這個時候,就聽見了敲門聲,小家伙連道:“我來!我去開門!”
“孟遠!你回來了?”進門來的是霍明朗,她拍了拍周唯一的頭,徑直問孟遠。
周唯一的頭突然低了下來,朝著宋天真說了一句:“天真阿姨,我去外面玩了。”
還沒等宋天真答應(yīng),就看見周唯一躥了出去。
霍明朗不甚在意,只是問孟遠:“專輯還成功?”
“在國外發(fā)布的時候,發(fā)燒樂迷都很喜歡。中國的首發(fā)地申城,賣得也很好。這次來布桑,希望也能不錯吧。”
在意大利的這半年里,孟遠也跟霍明朗經(jīng)常聯(lián)系,她知道孟遠一天到晚要么在錄音室要么就在家里寫曲子,偶爾去羅馬走走,日子充實愜意。
霍明朗看孟遠臉蛋圓潤了些,大概是在意大利待久了,穿衣服也挺有歐洲味道。她難得笑了笑:“你爸媽在美國也挺開心?!?/p>
“也時常電話或者郵件,他們這次去了芬蘭做學(xué)術(shù)交流,大概到今年六月份會回學(xué)校?!?/p>
他們都很有默契,誰都沒有提到蔣勘正。
很快婚禮就開始了,孟遠被安排在和霍明朗一桌。在這個能夠容納一百桌的大廳里,孟遠并沒有看見蔣勘正。他們這桌都是女方的至親好友,大部分都是宋家的人,也包括了宋天真常年待在英國的姐姐。
孟遠坐在這個位置,足以看出宋天真對她的態(tài)度。
婚禮主持人插科打諢,笑瞇瞇地逗著兩個新人。宋天真都沒談過戀愛就結(jié)了婚,被有些話逗得臉色通紅,沈溥倒是神色如常,淡定地不得了。
大概婚禮進行到中間的時候,該是新郎帶著伴郎敬酒的時候了。首先第一桌,就是女方這了。沈溥后面跟著沈家的幾個兄弟,還有一個周恪初。
沈溥禮數(shù)倒是足,喝多少一點也不含糊。周恪初眼神淡淡,卻對著霍明朗說道:“霍醫(yī)生,待會兒我有話跟你說。”
霍明朗喝光看了杯子里的酒,沒有發(fā)話。孟遠明顯看到周恪初咬了咬牙。
沈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結(jié)婚的,新郎官喝得都瞇起了眼,打了好幾個酒嗝。
宋天真臉色白了白,可是立馬臉上又堆起了笑容。
孟遠嘆了口氣,沈溥回到了主位上。就在這婚禮快要結(jié)束的時候,蔣勘正來了。
明明陽春三月,大廳里空調(diào)打得也十足,他卻捂得嚴嚴實實,穿了一件手工風(fēng)衣。他從門口,穿過一個一個的座位,還是來了。
時隔半年,還是見到了他。
沈溥見到高興得不得了,猛拍他的肩膀:“阿正!小爺沒白跟你光屁股長大!”
他抓起酒杯想給蔣勘正倒酒,可倒了一半突然反應(yīng)過來,拍了拍頭:“哎呀,你看小爺這記性,算了,這杯酒我干了!”
蔣勘正卻把他的酒杯攔了下來:“今天你結(jié)婚,說什么我也得喝一點,你放心,少喝一點我死不了?!?/p>
說完,蔣勘正抓起酒杯一飲而盡。
周恪初皺了皺眉頭,但也沒說什么。
喝完了酒,蔣勘正好像很累的樣子,坐在了椅子上神情淡淡的。
孟遠低了低頭,從蔣勘正進來的那一刻。在意大利的那些夢仿佛又一刻在她眼前出現(xiàn),在夢里,蔣勘正每一次都有不同的結(jié)局。
有時候,他會控訴:“孟遠,你真狠心。”
有時候,他又說:“孟遠,我是真的喜歡你?!?/p>
霍明朗看到孟遠這幅模樣,知道再隱瞞也沒什么好處,便跟她實話實說了:“蔣勘正二次手術(shù),癱了左邊一半身體,這半年一直在做理療和康復(fù)訓(xùn)練。他意志力很高,比平常人要好得快,但是你仔細看,就會發(fā)現(xiàn),他還是不能累,一旦累了,左邊身體就會癱軟。”
孟遠終于又抬頭,看了他一眼,蔣勘正坐在位置上。她看到他悄悄的摩挲著自己的左手。
大概是因為剛剛開車來,趕得及,受累了。他累得有點心不在焉。
“他當(dāng)中又出過一次大事,不過倒因禍得福,事故過后,能說話了?!?/p>
孟遠聽到自己問:“什么事故?。俊?/p>
霍明朗聳聳肩:“不知他發(fā)什么瘋,跑到國外待在雪地里一夜,后來被人發(fā)現(xiàn)在國外當(dāng)?shù)鼐歪t(yī)的。也不知道他去的哪里?!?/p>
孟遠的心漸漸地,漸漸地沉了下去。
意大利圣誕節(jié)那一天,威尼斯似乎到處都是戀人的氛圍。于是她一個人去了羅馬,在羅馬的電影院里看了部老電影,王家衛(wèi)的《藍莓之夜》。
諾拉·瓊斯和裘德·洛,孟遠都很喜歡的兩個人,她看著電影的伊麗莎白成長,然后得到真愛。在圣誕節(jié)那一天沒出息地為一部看了好幾遍的電影哭了。
大概是她得不到,所以總覺得旁人特別幸福。
第二天她回到威尼斯的時候,威尼斯整個被大雪覆蓋,美麗的水城籠罩在一片白色中。
有個鄰居笑瞇瞇地逗她:“遠遠,你的追求者真有毅力。昨天在這里站了一夜?!?/p>
孟遠以為是那個音樂學(xué)院的無聊小男生,知道他早上走后便不甚在意地繼續(xù)去工作了。
孟遠朝蔣勘正看了一眼,那一個晚上,可能是他么?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