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沉默的蹲在墻角,青紫遍布的手臂耷拉在膝蓋上,這倒不是最可怕的,他手腕至手背如同被野獸撕咬出的猙獰傷口血正好凝住,皮開肉綻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段顧看了他三分鐘,期間男人絲毫沒有抬過頭,仿佛準備以那個姿勢坐到地老天荒。
“你,沒事吧?”
朝前走了一步,段顧直直的看著男人,緩緩的開口。
似是聽到了段顧的問話,男人手指動了動,但他并沒有因此而抬起頭來。
“別叫他了,他從里面出來之后就一直這個姿勢,好像是睡著了?!迸吮е⒆幼叩蕉晤櫳磉?靠在墻上的身體看起來很虛弱,氣喘吁吁仿佛隨時都要倒下,段顧動了動鼻子,眼里閃過一道詫異,他剛才一直以為那個血腥味是從男人身上發(fā)出來的,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不只是一個人身上的味道。
每個人身上的氣息都是不同的,而段顧現(xiàn)在聞到了兩種不同的味道,一個是剛才他一來就聞到了的,他以為是這男人身上的,實際上是女人身上的,濃烈的血紅色從她身下蔓延開來,她剛才挪動過的地方全部染上了紅色。而另一個則是他才發(fā)現(xiàn)的,真正屬于男人的氣息。
一種奇特的熟悉感讓段顧心抑制不住的加跳了兩拍。
--沉穩(wěn)的,清雅的,帶著陽光與森林味道的。
--“修斯.卡得諾爾?!?/p>
段顧幾乎都快聽不清自己的聲音。
“你怎么會在這里?”他以為不會有這么快。
他才剛猜到系統(tǒng)可能意圖,修斯竟然這么快就出現(xiàn)在了這個世界,這不免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聽到段顧的問話,修斯緩慢而艱難的抬起頭,他的臉色蒼白,完全沒有血色,原本漂亮的唇色此時完全一片暗淡,他的眼神茫然,似乎還沒有搞清楚自己現(xiàn)在的狀況,只是怔怔的看著段顧。
沒有出言打攪,段顧只是靜靜地站著,女人依然靠在那面墻上,懷里抱著孩子喘著粗氣,血從她身上流下,匯成一灘刺目的靡麗色彩。
雨似乎小了很多,水波沖擊著墻壁發(fā)出的聲音更加明顯。
“段……段顧?”
過了許久,修斯終于開口,他的聲音里飽含著不可置信。
對于能夠在這里見到段顧,顯然并不在修斯的預料之內(nèi),他們找了那么久,從這個時空到那個時空,一次又一次的希望與失望讓他們疲憊不堪,突如其來的時空亂流把他們?nèi)齻€分散,甚至就連他身體里的力量也幾乎被完全沖散,渾身遭到不同程度的沖擊,他蹲在墻角這么久也才剛把骨頭接回來,外傷暫時還沒法顧及。
段顧第一次出聲時他雖然有感應,但當時正是他治傷的關(guān)鍵時候,另一方面,長久的失望讓他覺得自己再次產(chǎn)生了幻覺,直到段顧叫出了他的名字。
“你怎么在這里?”段顧重復了他的問題。
“我們來找你,時空亂流,走失了?!毙匏顾坪踉谂M織語言。
“所以你是被打出來的?”段顧若有所指的瞟了瞟那個緊閉的大門,不可否認他看到修斯很高興,但更多的是不安。
“咳咳,怎么可能?我自己出來的?!蔽孀炜人詢陕暎匏箍聪蚰莻€門,眼神憤恨。
他這個表情讓段顧差點笑出聲來,不過在他笑出來之前旁邊傳來的聲音打斷了他。
“先,先生?!迸说穆曇羯n白而虛弱,仿佛隨時都會消失一般,她將全身的重力全部倚靠在墻上,腿已經(jīng)完全無法支撐她身體的重量,但她的手依然沉穩(wěn),孩子在她臂彎里睜大了眼睛朝段顧張望著。
她看起來快死了,支撐著她的就只有最后一口氣,亦或者說是她懷里的孩子。
“你先別說話?!倍晤檶⑹址旁谂说募缟?,他的聲音輕柔而堅定,柔和的真元力從他的掌心流出,緩緩進入女人的身體。
“怎么了?”修斯的氣息的傳到段顧的耳邊,還是熟悉的味道,只是段顧這時候根本沒有時間去關(guān)心這些,讓他驚奇的是,這明明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但他竟然不能止住她的血,她的傷口十分古怪,無論他怎么努力都無法愈合那個傷口。
“謝謝。”深吸了口氣,女人睜開了眼睛。這時候段顧才發(fā)現(xiàn)她有一雙干凈的——血紅色的眼睛。
“他……叫蘇晉?!睙o比費力的托著孩子朝段顧身上推,女人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吐出的最后一口氣。
“咯咯。”小娃伸出手朝段顧伸去,小嘴咧的大大的,剛長出的兩顆門牙露在外面,就像一只小松鼠。
段顧只是站著,他在試著用源能量給這個女人療傷。
“沒用的……我……咳咳……”她吐出一口血,看起來像是她最后一點了,但吐出這口血液之后,她的臉色反而似乎好了很多,她臉上浮起一抹笑容,手更有力的托著孩子放到段顧懷里。
段顧的手有些僵硬。
倒不是因為被托孤,他只是有點——莫名的失落感。
在段顧接過孩子之后,女人終于欣慰的閉上了眼睛。
“走吧,你不是想進去嗎?”修斯拍了拍段顧的肩膀,又看了眼段顧懷中突然安靜得詭異的孩子,最后才緩緩開口。希望不是他多心了,他怎么就覺得這家伙這么眼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