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來了,快里頭請,母親在里頭候著呢!”東平郡王的兒媳婦高氏站在二門處迎客,見到紅袖與秦慕雪結(jié)伴而來,笑瞇瞇地打招呼。她可是知道,這兩位都不是缺錢的主,上一回來參加,買了不少名花回去,出手大方,將近十天了,大家伙兒還津津樂道的。
紅袖矜持地笑了笑,順著高氏的手,給她行了禮,“哪能勞煩王妃等著,這就過去,這位是王爺?shù)闹杜?,帶過來見見世面,還望您多照顧?!比詢烧Z地就說完了,高氏連連點頭,夸獎的話不要錢似的往外流。
別過高氏,往里頭的時候,正好遇到理國公后人,子爵柳芳的夫人牛氏,牛氏乃鎮(zhèn)國公之后,也可以算是出身名門,如今柳芳在禮部當(dāng)值,是個了不得的人物,連帶的,牛氏的腰桿子也直。兩人見禮后,牛氏只跟紅袖搭話,含沙射影了一番,話里話外都是講的妻妾之道,秦慕雪還沒什么,跟在牛氏身后的女子微微變了臉色。
林黛玉倒是不知道這里頭有什么官司,她只跟著兩位嬸嬸往里頭走。牛氏身后的帶著的應(yīng)該是她的女兒,以及一位妾氏和一位庶女。說到底,金陵城還是很講究規(guī)矩的,嫡庶有別,除非你是有大本事的人,否則,都得受到這些禮俗的約束。
“等會兒你進去,就直接跟著這姑娘就好了,看她跟誰在一塊兒,你就在那兒坐著。”秦慕雪暗暗跟林黛玉通氣,這牛氏的女兒,也算是金陵城一等一的人物,跟她交際的圈子,也適合林黛玉。
只是林黛玉初來駕到,秦慕雪有些擔(dān)憂,生怕她被欺負(fù)了去。
說到底,這人都是欺軟怕硬的,只有后頭林沐立起來,她們在外交際才有底氣。那牛氏為什么能這樣硬氣,除了嫁得一位好郎君之外,也不過是因為她娘家罷了。
世人皆是先敬羅衣后敬人,可不得看菜下飯。金陵城可沒什么秘密,大大小小的事兒,都是經(jīng)過這些人的嘴巴,流傳開來。
等進了里頭,一屋子鶯鶯燕燕,暖香撲面而來,林黛玉生生打了個顫,愣了一愣,才跟在嬸嬸們身后進去。
紅袖跟這些人顯然不是第一次見,剛剛進來,就有人過來打招呼。只是紅袖也知道禮數(shù),帶著人給上頭的王妃請了安,鄭重地介紹了林黛玉,這才跟其他人搭話。林沐是朝中新貴,愿意過來結(jié)交的人很多很多,不為別的,消息總得打探清楚,除了外頭的事兒,這家里頭的事情,不也得八卦八卦。
金陵城從來不缺好事兒的人,就在紅袖應(yīng)付著屋里頭的貴婦人的時候,秦慕雪找了人,安排著將林黛玉送到那邊小姐們的聚集地。春日還有些冷,室外不方便,于是這暖房成了個好去處,搭好了桌椅,三三兩兩聚著,品花論詩,作畫奏樂,倒是怡然自得。
進去之后,林黛玉先是巡了一遍,慢慢往那位牛家嫡出姑娘聚集的人群靠攏,不一會兒,便混在了邊緣處。從來都是中心地帶的她,微微有些失落,轉(zhuǎn)頭,就賞起花來。
這東平郡王府上的花,大多數(shù)都是暖房里頭種植的,花期比尋常外頭的要早很多。一屋子的花朵都含苞待放,蝴蝶翩翩起舞,于眾人之間,如此美景,不說話,光是看著也挺不錯的。
只是很快就有人注意到她了,說起來得益于秦慕雪今日為她裝扮的一切,衣裳是南邊最時興的布料,龍眼大的珠子就那樣隨意地別在衣裳上,看著還不像是純色,略帶紫氣。頭上的發(fā)飾精巧不已,手上腰間,掛著的都非凡品,更重要的是,看著不累贅,反倒襯得人格外美麗,這樣的本事,可不是人人都有,起碼這錢財不缺,品味不俗,也挺值得交往的。
高氏的女兒穆念潼捅咕了一下柳晴,“那位跟你一塊兒進來的,可知道她的身份?”她剛剛也有留意到,只不過忙著跟小姐妹們說笑,倒是沒來得及打招呼。這會兒她當(dāng)然要問清楚,要是不重要的人物,她巴巴地去跟人家說話,傳出去不得給人笑死。
“剛剛母親與她家里人打招呼,我約莫聽了一耳朵,像是那位新晉封的鷹王的家眷,好像是侄女吧?!绷缰缓卣f了自己知道的,其余的一概不提。她不說,穆念潼也能大概清楚了,畢竟,這些事情最近在金陵城傳的沸沸揚揚的。
既然知道她的身份,那就得去打聲招呼,看看人怎么樣。穆念潼拉著柳晴過去,后頭綴著她妹妹穆念浣,兩人雖是同父同母,可性情大不相同。
“這位姐姐看著眼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她微微下蹲行了禮,笑瞇瞇地問道,“我這個當(dāng)主人家的,沒招呼到位,倒是叫姐姐在這兒獨處了,該罰該罰?!?/p>
林黛玉自然是要回禮的,“不敢,姐姐有禮了,我乃鷹王林沐侄女,初次上門,被這花迷了眼,這不,都看呆了呢。”這一番話下來,倒是給了臺階下。要不怎么說林黛玉聰明呢,第一次,就如此得體地對付過去了。
這樣的話一出來,穆念潼立馬就覺得對味兒,是個能結(jié)交的,于是才鄭重的自我介紹,“家父乃東平郡王長子,我閨名喚念潼,這是我妹妹,念浣。這位是柳大人長女,柳晴。剛剛我們正賞花呢,姐姐不若一塊兒來吧,正好我們坐一桌?!?/p>
見她誠意相邀,而柳晴與穆念浣都一臉贊同,林黛玉也不多推辭,跟著就走過去了。剛剛林黛玉就發(fā)現(xiàn)了,這屋子里頭的人,涇渭分明,各自有各自的圈子,難怪剛剛暮雪嬸嬸讓自己跟著這位柳姑娘呢。
養(yǎng)在深閨里的小姐,不過是談?wù)擄L(fēng)花雪月,何愁國家大計,這不,對著幾盆花,也能吟兩首詩。林黛玉在這方面有天賦,卻也不強出頭表現(xiàn),更不能藏拙,她的筆剛放下,那邊穆念潼就湊過頭來看。
“真不愧是探花郎的女兒,林大人的本事怕都傳到你身上了呢?!蹦履钿锌溃敖憬?,你今年幾歲了?”
林黛玉有些愣住了,這算是第一位提及她爹爹的人,原來,還有人記得他!
“姐姐?”穆念潼見她有些愣神,輕輕推了她一下,跟柳晴對視一眼。傳言不是說,這位林姑娘正是當(dāng)年探花郎林海的女兒?據(jù)聞先前一直寄住在榮國公府,前段時間才被遠道歸來的鷹王林沐接回家的。
先不說如今榮國公府在金陵城的名聲,單單是因為林沐,就在風(fēng)口浪尖上,人人談?wù)摰那闆r下,自然有各種說法。不過這些未經(jīng)證實的流言,她們也不過是半信半疑,稍稍試探一番罷了。
林黛玉回過神,笑了笑,“我今年十八了,二月里剛過的生辰?!庇行┎缓靡馑迹€是開口說道:“你呢?”該不會混叫了這么久,占了人家的便宜吧。
穆念潼笑出了聲,“那是跟我一樣,不過我的生辰還未過?!彼戳艘谎哿?,才說道:“算起來這兒最大的該是晴姐姐了,她十九了,我妹妹年紀(jì)尚小,還不到十五。這樣算下來,那我也該叫你一聲姐姐的?!?/p>
“妹妹?!绷主煊褫p聲喚道,“多謝妹妹夸獎,只是這詩詞不過平常,我知道自己的水平?!本瓦@樣的詩詞,絕對稱不上是很好,穆念潼怕是有意夸獎自己呢。
“姐姐如今搬到了鷹王府,不知道有何打算?若是你愿意,可以來跟我一塊兒進學(xué),家里也有族學(xué)的?!蹦履钿\意相邀,幾番談話下來,她覺得林黛玉是個可以結(jié)交的姐妹。更何況,母親先前就吩咐過,要好好跟她打好關(guān)系,日后怕是有的是用到他們的時候。
鷹王林沐雖是新貴,可這透露出來的財富實力,遠遠大于人們的預(yù)期,皇帝陛下對他態(tài)度不明,但是可以肯定的一點,那就是林沐這個人是個有本事的。這樣的人結(jié)交起來,好處多多,東平郡王府不如以前,也該籌謀籌謀了。
“嬸嬸已經(jīng)為我請了先生,只等養(yǎng)好了身子,就能進學(xué)了?!绷主煊癫缓靡馑嫉匦πΓ斑€要謝謝妹妹一番好意,我心領(lǐng)的!”
這話一出,另外三人看她的眼神都變了。原本以為只是個養(yǎng)在叔叔家的孤女,這樣看來,還蠻受寵的,柳晴的眼神亮了亮,有精光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