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兩日都在杜宅過,頭上沒有婆婆,林黛玉也樂得清閑。在杜若的引導(dǎo)下,見了家里的下人以及部分跟著杜若回金陵處理雜務(wù)的管事們。
到底是新宅,加上她的嫁妝等等的都需要安置,這兩日大家伙兒忙得不行,規(guī)整東西,適應(yīng)新房子,還有就是聯(lián)絡(luò)感情。杜若身邊的人和林黛玉用慣了的人像是兩股水流匯集在一起,互相融合需要時間。
等到三朝回門時,林黛玉換上華麗的大紅衣裳,發(fā)型與首飾都有了很大的變化,微微化妝后,簡直就像是發(fā)光一般。杜若也換上一身暗紅色衣服,袖口與衣領(lǐng)皆有并蒂花的暗紋,這樣略帶娘氣的衣服,倒是生生被他穿出了美感。
兩人如同菩薩跟前的童子一般相稱,一直跟在杜若身邊伺候的奶嬤嬤陸氏垂下眼簾,暗暗用帕子擦了擦濕潤的眼角。自家娘子在天之靈,若是能看到郎君如今這個樣子,怕是也安心了。
杜宅與鷹王府距離并不遠(yuǎn),趕在吉時踏進(jìn)裝扮一新的林家,看著在門口候著自己的叔叔嬸嬸,下車的瞬間,林黛玉只覺得眼前一片朦朧。她借著杜若扶她下車的時候收拾自己的心情,逼回去眼淚,換上笑顏,在杜若的帶領(lǐng)下,款款走向他們。
因著娶了林黛玉,杜若生生比林沐矮了一輩,這會兒也只能先行禮,給林沐這個“叔叔”請安。
從好兄弟變成侄女婿,這身份的轉(zhuǎn)變不是一般的大,好在先前這么長時間的準(zhǔn)備,他也算是勉強(qiáng)適應(yīng)下來了。兩人對視一眼,一個調(diào)侃,一個憋屈,這場面,簡直堪比年度大戲。
今日并沒有外人,林沐帶著幾位夫人招待這對小夫妻,邊上還有林峘小朋友作為調(diào)劑,倒是不顯得沉悶。一家人難得在一起坐著閑聊,你一句我一句,氣氛很不錯。
只是不知道為何,話題很快就轉(zhuǎn)移到了兩人的未來生活規(guī)劃上。林黛玉很快體驗(yàn)到了深深的惡意,她才剛剛成婚沒多久,叔叔他們就已經(jīng)在規(guī)劃自己未來該生幾個孩子了……這樣的進(jìn)展,讓她有些無語。
對于林黛玉來說,身份的轉(zhuǎn)變還未曾完全適應(yīng),就要面臨這樣的沖擊,瞬間是有些不適??墒迨鍕饗鹫f得開心,她又不好插嘴打斷他們,只能默默地看著。
“這件事的確該好好安排,牛先生先前幫著玉兒調(diào)養(yǎng)身子時說過,要多用些滋補(bǔ)的藥膳。心荷都跟在玉兒身邊這些時日了,想來也有些效果了,要不午后讓牛先生跑一趟,幫著看看也是好的。”秦暮雪見林沐與紅袖都提到這個話題,也忍不住插了一嘴,“玉兒年歲也不小了,身子骨張開了,正正合適呢?!?/p>
林沐點(diǎn)了點(diǎn)頭,“等會兒就讓人去跟牛般說一聲,順帶給杜若也看看。不過這小夫妻之間,不只是身子骨得好,還得有環(huán)境,你們切莫太過緊張,放松心情,相信很快會有的?!彼麪钏瓢参康卣f道,這話一出,屋里頭的人都忍不住點(diǎn)了點(diǎn)頭。
“是呢,一想到家里就快有個小寶貝,我都覺得很開心!”紅袖幾乎是用虔誠的語氣說著這句話,倒叫在場的人微微有些心酸。
秦暮雪馬上接話了,“我也是呢,玉兒,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保持身心愉悅才是?!彼m然沒生過,可也見了不少,知道有些事情越是強(qiáng)求,反而會越發(fā)不容易得到。
杜若聽著他們調(diào)侃,心神卻沒有離開林黛玉,她的反應(yīng)自然在他眼中。伸手拉住林黛玉的手,輕輕拍了拍,替她回道:“我們剛剛新婚,二人世界還未曾過癮呢,怎么就說到孩子上了?!彼麪钏茻o意地說道:“再說了,孩子這事兒得看緣分,該來的時候總是會來的?!?/p>
其實(shí)林黛玉也不是不愛孩子,只是突然有些難以接受罷了。杜若比她年長些歲數(shù),夜里也曾經(jīng)聊到這個話題,兩人開誠布公地討論過,彼此之間算是了解吧。
紅袖看著杜若為林黛玉說話,而且言語中滿滿都是維護(hù),忍不住暗暗點(diǎn)頭,這個夫婿選得合適。盡管她對杜若有所了解,知道他的性子磊落,而且跟在林沐身邊,多少也受點(diǎn)影響,會比尋常的男子更值得托付。只是他今日的這個表現(xiàn),紅袖都不得不給他點(diǎn)贊,真是很不錯。
不過這種小小的試探是樂趣,林沐顯然是樂在其中,見第一個坑他沒跳,很快就給他補(bǔ)了第二個。“孩子的事兒可以順其自然,南邊的生意總該有個安排吧?!边@事兒這會兒提似乎有些不適宜,可都是家里人,也沒什么需要忌諱的,林沐隨口就問了。
倒不是他故意為難,而是真的有些麻煩,畢竟,南邊是杜若的地盤,他不好插手??墒茄郾牨牽粗主煊耠S他去南邊定居,林沐又覺得有些接受不了。
這事兒也不是不能解決,只是得好好商量。林黛玉似乎從叔叔嬸嬸的身上聞到了一絲絲陰謀的味道,原先還未曾察覺的情況在這句話之后,終于是看到了其中的端倪。既然杜若剛剛維護(hù)了自己,這事兒,林黛玉覺得自己也是有發(fā)言的權(quán)利的。
于是,不等杜若說話,自己先幫他講了:“叔叔,我跟他商量過了,以后每年去南邊住半年,在金陵住半年,算是換換心情?!逼鋵?shí)仔細(xì)想想也挺不錯的,畢竟,南邊的冬日更暖和,相信能過得更好一些。
其他人還未曾講什么,林峘臉色一變,立刻撲到林黛玉身上,“阿姐,峘舍不得你!”雖然進(jìn)學(xué)需要在書院呆上將近十日才能回家一日,這休沐日便成了他最期盼的日子。如今姐姐要去南邊待半年的話,他豈不是很長很長時間都看不到她了。
林峘年紀(jì)雖小,已經(jīng)知道成親的含義,也明白別離的苦楚。
林黛玉揉揉他的腦門,安慰道:“峘哥兒不必如此,姐姐會給你回信的。日后等你長大了,也可以跟著一塊兒去看看,見識見識這大好河山?!?/p>
林沐見狀,也不再繼續(xù)這個話題,隨口扯了個理由,將杜若招著一塊兒往書房去了。林峘的課業(yè)繁重,今日也非休沐,他雖請假在家,可該完成的功課還是要完成,也跟著一塊兒離開了。屋里頭只剩下幾位嬸嬸,加上林黛玉。
盡管張素英與龍闕兩人并不喜歡這樣的場面,還是堅持留了下來,給林黛玉說了些該注意的事情。作為南人,龍闕是最有發(fā)言權(quán)的,難得她也愿意講,給林黛玉上了一課。
幾個人說說笑笑,一個下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金陵的禮俗還是得遵守,日落之前必須離開娘家,于是,杜若帶著林黛玉,趕在日下西山之際往杜宅去了。兩處離得近,也就是換了個地方罷了,倒也沒有上演什么十八相送的場面。
等回到杜宅,林黛玉看著眼前還有些陌生的院子,忍不住松了口氣。她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經(jīng)翻開了新的篇章,未來的生活有許許多多的挑戰(zhàn)等著自己,她必須要打起精神來。
“姑娘,這是今日整理出來的。”紫鵑將賬本遞給坐在書桌前的林黛玉,她跟著林黛玉來到杜家,這嫁妝安置的活兒都是她在安排的,三日過去了,也差不多好了?!八械拇蠹家呀?jīng)安置了,剩下常用的放在一個庫房,不常用的鎖在另一個庫房,這是鑰匙,您這兒存一份?!?/p>
雖然林黛玉將這件事交給了自己,紫鵑還是覺得得跟姑娘說清楚,免得到時候出了什么事兒她還被蒙在鼓里。作為陪嫁的丫鬟,紫鵑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當(dāng)然了,林黛玉對她的信任,也讓這個經(jīng)受了不少磨難的姑娘重新找到了人生的目標(biāo),并為之奮斗著。
這賬本是林黛玉讓人建的,立薌協(xié)管,紫鵑主要負(fù)責(zé)。而林黛玉身邊原先服侍的人也都跟了過來,沒什么太大的變化。林沐給了林黛玉兩房人作為配房,紙廠的生意也都交接給了她,還有部分南邊的產(chǎn)業(yè),一并轉(zhuǎn)交給她。
所以,除了原先的人之外,這兩房的也選了兩個得用的小姑娘放在身邊,跟在香芷和香蕓,讓她們倆□□著。
而原先的那位老先生留在林家,如今帶著林峘習(xí)習(xí)字,練練琴,倒也合適。張娘子回鄉(xiāng)了,反倒是白二娘跟林黛玉投契,倒是跟著一起到了杜家。
這座宅院占地面積不大,但是小巧玲瓏,景觀非常不錯,林黛玉才住了幾日,便愛上了給它換新,各處只要自己覺得有改造空間的,都讓工匠來調(diào)整。雖然新居不宜大改,可杜若寵著,她自己也知道分寸,略微調(diào)整,并沒有傳出什么閑話。
就這幾日的功夫,整個家煥然一新,讓林黛玉改成自己喜歡的樣子。于是,成婚之后,林黛玉反倒開始過上難得的閑適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