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劍氣劃空而至，龍飛身邊的空氣瞬間凝結，正在圍攻龍飛的三個黑衣人齊齊往后跳開。

    如同處于一個清醒的噩夢，一個小小的抬刀動作都要凝氣全身的功力。

    眼前另一個身材纖長，比自己得高出來多半頭，瘦的像根竹竿的人，同樣一身黑衣，黑巾蒙面，手里一把不足兩指寬，超過四尺七寸的窄長劍如一點寒星奔龍飛眉心而來。

    只看這個刺客先聲奪人，氣隨劍走，氣勢劍招渾融如一的身手，至少也是江湖一流好手中的頂尖者。

    如果說馬賊頭的功夫是浴血沙場中磨練出精煉到幾乎極致的“殺法”，這個刺客的功夫體現的就是江湖人身意合一的頂尖“招式”。

    無定擊忽然氣勢大勝。

    原來若即若離帶著三分拒絕的真氣輸送忽然變得順暢無比，無定擊刃鋒一閃，壓抑得龍飛幾乎動彈不得的冰寒氣場瞬間被分割兩半。

    黑衣刺客似乎一怔，窄長的劍身一滯。

    刀劍相擊，屋內電光一閃，再也壓抑不住的兵器交擊聲于靜逸的天珍山莊內不亞于一聲驚雷。

    隨著刀劍相擊，龍飛寒熱混雜精純無比的先天真氣透過無定擊一股腦注入刺客的長劍之中，無定擊光芒四射，如同一股光幕從刃端爆開，光幕中千千萬萬小如針尖的亮點，粒粒耀目。黑衣人的長劍寸寸碎裂，還不足一指寬的碎片撒了一地。

    黑衣刺客從手掌到肘彎到肩膀如遭電擊，絲絲縷縷的真氣如萬道柔軟的細針無孔不入鉆入半身的筋脈，真氣過處或冷或熱，經脈肌肉間蛇形蟻走一般酸麻脹痛不一而足。一直到肩井方被本身的真氣化掉，經脈震蕩下也受了不輕不重的內傷。

    職業(yè)的特性，黑衣人向來秉持一擊不中遠揚千里的策略，見勢不對，揮手處前三個黑衣人跳出破碎的窗口，縱躍間消失在茫茫的山色中。

    兵刃交擊聲驚動了天珍山莊的護衛(wèi)，一轉眼的時間窗外人聲嘈雜來了幾十人。

    瘦高個的黑衣人撇下手里的斷劍，一彎腰從窗戶跳出，指掌到處，天珍山莊的護衛(wèi)人仰馬翻，生生殺出一條血路消失在夜色之中。

    龍飛矗立在原地沒動。

    不是不想動，是動不了。

    手上的無定擊依舊興奮異常，一股腦把龍飛辛苦積攢了一天的內力吸收了個七七八八，受了黑衣刺客的全力一擊，不僅沒有把興奮勁消耗掉，反而像聞到血腥味的猛獸般雀躍不已，若非龍飛用盡全身的力氣壓抑，無定擊說不定會脫手而去。

    窗外又是人影一閃，還是一身灰白的胡幻玉老人風一般卷了進來，一掌拍在龍飛肩頭，一股溫熱祥和充沛莫名的真氣流入龍飛的經脈，龍飛一震醒來。

    一掌往下按住無定擊的刀脊，興奮無比的無定擊瞬間被安撫下來，刃身的光芒收斂，恢復成原來灰白古樸的樣子。

    老人皺眉：

    “你牛鼻子師父可是坑了你了，十六七年就教成你這樣了？”

    龍飛汗顏道：

    “小子天資魯鈍。”

    “別給我整這些文鄒鄒的，好好一孩子咋學得跟酸菜壇子似的。說來說去還不是你牛鼻子師父那套順天而行，挾懷樸素，不樂權榮，棲遲僻陋，忽略利名，執(zhí)守恬淡的牛鼻子心法的荼毒，這不行。就你現在這身功夫，幾個小毛賊都打不過，怎么闖蕩江……”

    “咦？”看到地上的長劍碎片老人忽然驚訝出聲。

    老人離開龍飛，走幾步蹲在地上把那幾十塊的長劍碎片收起來，又把黑衣人逃走前扔在地上剩下不到一尺半的斷劍撿起，一股腦扔在桌上，手指撥來撥去又拼回了長劍的原型。

    劍鋒至劍首長達四尺七寸，劍身寬兩指三分，直刃平脊鋒快莫名。

    劍格上方兩寸處陰刻一個草篆的“羽”字，猛一看就像蒼鷹展開的雙翅。

    “鷹羽樓？！”老人捻須訝道。

    龍飛的江湖經驗基本是零，怎么可能聽過鷹羽樓之名，詢問的目光投向老者。

    胡幻玉老人想了想，先揮手讓剛剛涌入室內的一眾護衛(wèi)退出，轉身拉了把椅子在桌邊坐下，并且示意龍飛也坐下。

    龍飛趕緊到桌子對面坐下。

    老人捻須，用雙指的關節(jié)扣了扣桌面，道：

    “三百七十多年前，武帝玉皇極領東、南、西、北四路皇極軍攻破前朝大都鳳棲城建立了現在的玉皇新朝，之后三十年的戎馬，東至東海，南至南陵，西至古薩，北至北戈壁，南北超萬里，東西七千里的玉皇朝版圖。

    “一生戎馬，總有馬放南山兵刀入庫的時候，江山不光打，還得治，太祖爺以武立身，治理國家方面則完全是個外行，好在之后的太宗玉非極在位六十載，把玉皇朝治理的井井有條，稱得上兵精糧足國泰民安。也是太宗

    下詔，自此玉氏皇族改玉為皇，天下再沒有姓玉姓皇的白衣。

    “玉皇朝開國將近兩百年后，出了一個千古難見的昏君，自號龍帝黃玉奇，其十八位皇子爭皇位內亂，連綿三十年的戰(zhàn)火幾乎毀了玉皇朝的半個版圖。

    “之后四皇子皇鈺勝出，可惜絲毫沒有接受教訓，登基后大殺異己，血雨腥風朝堂昏暗，老百姓民不聊生，天下爭騎四起，江湖紛爭可謂無時無己。

    “這一百七十多年來，坐到玉皇朝皇位上的皇帝跟走馬燈似的，時間最長的也不過十幾二十年，那些倒霉的屁股都沒坐熱就被一腳踹下。

    “現在的玉皇朝早已沒了什么帝王氣派，若不是東南西北四鎮(zhèn)將軍戰(zhàn)績彪炳震懾著四方蠻夷，鳳棲城恐怕早已隕落。

    “朝堂強則江湖弱，朝堂弱則江湖強，玉皇朝動蕩不已，江湖勢力便水漲船高，這一百七十年來，江湖勢力幾經洗牌，最后大浪淘沙剩下所謂三派、四家、五大幫十二個最大的勢力。

    “論實力鷹羽樓不在這十二個勢力之中，但論神秘，這三派、四家、五大幫也要瞠乎其后。

    “鷹羽樓樓主江湖傳言叫安非羽，誰也沒見過，只知道鷹羽樓共分血羽堂、墨羽堂、翠羽堂、霜羽堂四堂，四位堂主是誰，長什么樣，會什么功夫，江湖上幾乎無人知曉。

    “江湖傳言，鷹羽樓四堂各司其職，血羽堂管征戰(zhàn)，墨羽堂管暗殺，翠羽堂管情報，霜羽堂管一幫一會的命脈——也就是金錢物資。

    “今晚上的刺客兵刃上敢刻下鷹羽堂的羽字令標志，至少也是堂主副堂主的級別，從打扮來看，恐怕是墨羽堂的人手。

    “話說你小子剛出道沒幾天怎么就能引起鷹羽樓的興趣了呢？你得罪哪位大人物了，據我所知，鷹羽堂的收費不菲，一般小幫小會先不說求見無門，就是見了也未必掏的起那些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