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皇太工顛顛地跑到龍飛身邊,剛想坐下,旁邊白影一閃,趴下了一只幽月,幽月抬眼瞥了皇太工一眼,下巴往龍飛膝蓋上一放,瞇著眼裝睡去了。
皇太工摸摸鼻子,轉(zhuǎn)到另一邊坐下,面向龍飛,一臉的激動:
“龍大哥你知道你剛打敗的那是誰么?”
龍飛一抬頭,看看皇太工:
“他不是報名了么?不是蛇劍郎君古道西么?”
皇太工拍了自己腮幫子一巴掌:
“你看我這嘴!我是說龍大哥你知道這個蛇劍郎君是什么人嗎?”
龍飛搖頭。
皇太工興奮道:
“這個蛇劍郎君行走江湖至少二十年了,為人亦正亦邪,說他是好人吧,他也殺了不少正派的人物;說他是壞人吧,他也做了不少好事,總而言之便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二十多年來惹下的仇家可謂數(shù)不勝數(shù),直到現(xiàn)在仍舊屹立不倒,在北地這也算響當(dāng)當(dāng)?shù)囊惶柸宋锪耍皇沁B我也沒想到,他竟然還跟鷹羽樓有勾結(jié),龍大哥為啥不趁機問問他鷹羽樓的事兒?”
龍飛搖頭:
“看這個蛇劍郎君的談吐,頗有一點寧折不彎的氣度在,問了也是白問。本來我就沒想生死相見,問了反而顯得咱目的不單純了,再說了,他若是想說能說,臨走時自然會提幾句,不想說,咱就是嚴(yán)刑拷打,以你對這個蛇劍郎君的了解,有用么?”
皇太工一豎大拇指:
“還是龍大哥想得遠,佩服佩服。”
龍飛忽然想起一事,問道:
“這個古道西提到了鷹羽榜,皇兄弟知道這是什么嗎?”
皇太工面容一黯,嘆道:
“知道?!?/p>
皇太工想了想,在心里組織了一下自己的言辭,咳嗽一聲后道:
“在鳳棲城,就是現(xiàn)在咱們小皇帝在的那個都城,霞門,也就是西門外南邊一點有一塊高五丈寬三丈的血紅石碑,我小時候見過,這石碑光滑如鏡通紅如血,刀劍斧鑿難傷,八匹馬都拉不動,誰也不知道這下面的土里還埋著多么深一塊。
“也不清楚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以皇帝來說至少四代以前了,皇族、城尹、府尹等人再發(fā)什么殺人、抄家的諭令便貼在這血碑上,久而久之便有人叫這石碑作血殺石。
“然后近五十年來,每年的正月初七,血殺石上便會出現(xiàn)一張白紙紅字的‘鷹羽榜’,據(jù)我所知,皇族、城衛(wèi),甚至鳳棲城里以及附近的大小幫會都追查過,但是每次調(diào)查或早或晚都得進了死胡同,從未查到過這‘鷹羽榜’從何而來,只能猜到是殺手組織鷹羽樓的作為。
“所謂鷹羽榜,一般是張高一丈五,寬七尺的巨型榜文,上面基本都是在江湖上闖出名堂的江湖豪杰,未必和鷹羽樓有仇,但是只要上榜的人,也就意味著進入了鷹羽樓的目標(biāo)名單。
“鷹羽榜上往往分三類,其實就是評級,一般分天地人三等,天字級幾乎都是一方巨寇,一門的派主,甚至是朝廷軍隊的領(lǐng)隊,天字級一般無具體懸賞金額;地字級不然,從白銀萬兩到百萬輛,甚至黃金萬兩的懸賞都出過,一般都是十幾年到幾十年來江湖里的好手,哪一個都可謂一等的豪杰,跺跺腳江湖都得顫顫的人物;人字級就更低了,一般都是近幾年剛在江湖打響名聲的新手,懸賞額從白銀一千兩到萬兩,林林總總能列出上百到幾百人。
“對絕大多數(shù)人來說,鷹羽榜其實就是個巨型的江湖排位榜,意義不大。但據(jù)江湖流傳,只要上了鷹羽榜的人,便是鷹羽樓有能力暗殺、明殺的人,鷹羽榜一出,換言之就代表鷹羽樓做好了接生意的準(zhǔn)備,只要你能付得起錢,也有和鷹羽樓聯(lián)絡(luò)的辦法,鷹羽樓就能給你完成任務(wù)。當(dāng)然我是沒試過,也不知道此傳言是否屬實?!?/p>
龍飛緩緩點頭。
皇太工看看龍飛,小心道:
“剛才那個古道西好像說過,龍大哥也上了鷹羽榜?”
龍飛苦笑,伸出三根手指:
“三千兩!”
皇太工一抿嘴:
“這定價肯定低了,這蛇劍郎君一回去,我估計龍大哥的懸賞還能翻好幾翻!”
龍飛瞇眼看了看皇太工:
“你還挺高興是吧?”
皇太工拍拍龍飛的肩膀,哈哈一笑:
“你剛?cè)虢陀羞@待遇,最起碼說明這名號是闖出去了,有人一輩子都上不了這鷹羽榜,這闖蕩江湖還有啥樂趣?”
龍飛扶額:
“照你這么說,頭上頂著個暗殺令還挺值得高興的唄?你不覺得如芒在背,連睡覺都睡不好???”
皇太工搖頭:
“龍大哥你想太多了。先不說你剛?cè)虢米锏娜耸欠裼羞@個實力和能力去委托鷹羽樓,話說就這三千兩也值不當(dāng)?shù)陌??沒個十萬兩八萬兩的銀子,鷹羽樓人家看得上么?你要是拿著三千兩去鷹羽樓跟人家談生意,還不得被人家亂棍打出來?說實話鷹羽榜這人字級上榜的人物其實就是聊備一格,最起碼我闖蕩江湖這么多年還沒聽說個鷹羽樓對哪個地字級的人物出手過呢?!?/p>
龍飛一瞪眼:
“照你這么說,鷹羽樓殺了人還得給你報一聲么?”
皇太工理直氣壯:
“當(dāng)然不用跟我報了,每年新的鷹羽榜自然會體現(xiàn)。
“上榜的人若是死了,第二年的名字自然就不出現(xiàn)了;但若是鷹羽樓下的手,名字依然在,但是會被墨筆圈起來,換言之既是體現(xiàn)自己的實力,也是一種通知委托人付尾款的手段。在我的印象中,近十年來黑圈僅僅出現(xiàn)在天地兩級上,人字級確實沒出現(xiàn)過?!?/p>
頓了一下后又續(xù)道:
“所以我也覺得奇怪,鷹羽樓的人很少主動出手,尤其是對龍大哥這種即使出手也顯現(xiàn)不出鷹羽樓實力的對象,不怕龍大哥生氣,別的不說,就剛才那個蛇劍郎君,沒個萬兒八千兩的肯定請不動人家,換言之現(xiàn)在鷹羽樓對龍大哥出手,基本就是賠錢的買賣,何苦呢?”
龍飛哭笑不得,腦中卻閃過鎮(zhèn)北將軍皇四奇的面容,猶豫了一下晃晃頭,面向皇太工:
“算了,不聊這些了。
“我這傷雖然不重,但是走山路看來多少會有點兒影響,反正咱們也沒事兒,不妨就在這里休息一天。
“大家還都沒吃東西,都餓著肚子呢,大家伙都動動,找找附近有什么能吃的?!?/p>
聽見吃字,幽月猛抬頭,倆手撐著龍飛的腿站了起來,大嘴沖著龍飛的臉呼呼猛喘。
龍飛一笑,揉揉幽月的頭頂:
“幽幽真乖,你也想去?”
幽月連連點頭。
龍飛在幽月的背上輕拍了一下:
“去吧,別跑太遠,快去快回?!?/p>
幽月沖龍飛晃晃尾巴,低嘶一聲,幾個縱躍便消失在眼前的山林中。
龍飛沖林猛方步等人抱一下拳道:
“肉啊啥的就交給幽月了,大家去前面的溪流看看有沒有魚啥的,樹林里也有野菜、野果類的,今天我就懶一下了,全靠各位兄弟了?!?/p>
林猛方步林啟等人連連擺手:
“龍大哥太客氣了,這點兒小事兒交給我們吧?!?/p>
飯后龍飛指點了皇太工、林猛、方步、林啟四人一會功夫,尤其是皇太工,皇極之血覺醒后,內(nèi)力突飛猛進,雖不像龍飛般能夠寒熱分流,但是體內(nèi)這至剛至陽的皇極真氣確有一日千里的氣勢,短短七八天的時間,皇太工可謂脫胎換骨,雙目神光湛然,舉手投足間再沒有了龍飛剛認(rèn)識他時候的稚嫩。
真氣修為的大幅進步是好事,但其中也蘊藏著十足的風(fēng)險,龍飛就剛邁過一次易筋換骨肉體重塑的大關(guān),龍飛沒有私心,把自己的體悟和經(jīng)驗一股腦都傳給了皇太工,順便也教給了林猛方步等人一些。
龍飛指導(dǎo)他們練了一個多時辰的功夫,忙活完,皇太工等人一起結(jié)伴到了溪邊玩?!f實話,龍飛有時候都忘了,皇太工、林猛等人其實還是個半大孩子,看他們跟幽月一起在山溪里頭玩得滿身水,坐在敞篷前的龍飛還真是有點兒淡淡的感動。
龍飛轉(zhuǎn)身鉆進帳篷,在帳篷的一角盤膝坐下,抱元守一。
體內(nèi)七幻真氣氤氤氳氳,屠龍真氣自然流轉(zhuǎn),腦內(nèi)的天地卻回到了胡幻玉、上官穹、陰尸三怪和古道西的戰(zhàn)斗過程中,一次又一次觀看、體悟、回想,把下山來遇過的、悟到的所有武學(xué)心得一次次反芻回味,之后完全融匯于心。
再睜眼,外面天色已經(jīng)昏暗。
撩其肋下的衣物,傷口已經(jīng)結(jié)痂,再有個一天半天差不多就能完全痊愈。
龍飛點頭,別的不說,最起碼這七幻訣在養(yǎng)身療傷上確實有獨到之處。
晚上吃了兩個幽月找回來的不知名青果,話說幽月越來越有靈性,除了山雞、狍子、黃鼠狼啥的野味兒,竟然還能根據(jù)龍飛的口味找來自己不喜歡吃的蔬果,這點確實難能可貴。
唯一的問題是這孩子有點慣壞了,肉啥的從來不吃生的,熟的都得龍飛親手拆開去骨晾涼后才吃,這派頭,哪里還有一分“野狼”的風(fēng)范?皇太工等人幾乎把幽月當(dāng)成了孩子,寵得比自己還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