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尹真是被一陣尖銳的冰涼給激醒的。他昨夜睡得晚,早上正是睜眼困難的時候,猛地被刺激的一個激靈,以為身上鉆進了什么蟲子,就像觸電的青蛙一樣,四肢一抽,猛地翻身起來,扯著睡衣抖啊抖,啊啊大叫。結果從他的睡衣里掉出四五塊冰塊兒,就連褲襠里都掉了兩塊出來。
“哈哈哈……”
一陣孩童的笑聲。
尹真目瞪口呆地瞪著站在他床前的一男一女兩個小孩,“是你們干的?”
兩個小孩直笑不說話。
其實不問都一清二楚,他們手里還拿著冰柜里常用的冰塊模盒,那女孩手里還拿著梳子和皮筋呢。
尹真無奈地拍額,不用問,這倆小鬼肯定是田致遠的猴孩子,果然夠惡魔。大清早的,他們怎么會想到用冰塊兒整人呢?何況他還是客人呢吧,這也太沒禮貌了。
“鑫鑫,妞妞!”田致遠的聲音從客廳里傳過來,伴著腳步聲,靠近書房。
“鑫鑫,妞妞,你們怎么在這兒?”田致遠穿著體恤短褲走進來,看到跪在床上的尹真就是一愣,“你……”發(fā)出一個單音節(jié)后就說不出話來,半張著嘴愣愣的,然后緊咬住嘴唇,面目扭曲,憋笑憋得很辛苦的樣子。
“叔叔笨蛋!”兩個小惡魔哈哈大笑著跑出書房,留下兩個成年男人兩兩對望,一個一頭霧水,一個憋笑憋得臉色發(fā)綠。
看著田致遠的表情足有一分鐘,尹真終于意識到了什么,飛快下地,連鞋子都沒穿就跑進田致遠的臥室里。
后媽正在擺早餐,看見一個人影嗖地閃過,詫異地對從書房里走出來的致遠說:“致遠啊,我沒看錯吧?那小伙子怎么滿腦袋小辮子?。窟€有他那個嘴巴是怎么回事?涂的什么東西?”
田致遠哭笑不得,說:“還不是鑫鑫跟妞妞!”
話音剛落,就聽見臥室里傳出一聲怒吼:“惡魔!惡魔!”
這就是尹真與兩個孩子的第一次見面。
“媽,這就是我之前跟您說過的尹真?!?/p>
“伯母您好?!?/p>
“哎你好,小伙子真帥氣啊,比我們致遠洋氣多啦!看看這頭發(fā)是怎么剪的?真好看,改明兒致遠你也去剪一個這樣兒的?!?/p>
“媽,我這是板寸,還剪就光頭了?!?/p>
……
致遠將后母和尹真彼此介紹后,一家人落座開始吃早飯。
早餐是每人一碗湯面,面上擱著一個黃燦燦的煎雞蛋,另外還有兩碟涼拌的配菜,兩個孩子和尹真面前多一杯牛奶。
農村不像城里,早餐講究營養(yǎng)搭配,什么牛奶啊面包火腿的,大家都以吃飽為主,不怎么關心營不營養(yǎng)。不過致遠在這方面對孩子還是很上心的,農村沒有鮮牛奶售賣,他就托人在市里買袋裝牛奶,早上加熱之后,每人一杯。
尹真是大城市來的,致遠怕他吃不慣當?shù)氐拿鏃l,便讓后媽也給他熱了一杯奶。
不過,尹真倒是沒有致遠想得那么不習慣這里的飲食,就是表情有點詭異,一邊吃一邊跟對面的倆小鬼互瞪。
后媽瞄瞄致遠,又瞅瞅倆孩子跟尹真之間,想笑又不敢笑。
致遠看看尹真,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啊,嘴巴上這些彩筆畫的不好洗,我待會兒到那頭超市里給你買支洗面奶吧?!?/p>
尹真的嘴角微微抽了一下,被湯水蘸濕的紅潤嘴唇本來挺好看的,但是奈何嘴巴上面用黑色的彩筆加粗加重地畫了兩撇胡子,在衛(wèi)生間洗了差不多半個小時,鼻子下面這一塊皮膚都快被他給搓爛了也沒完全洗掉,不深不淺的兩道痕跡,讓他清俊的臉看起來十分搞笑。
狠狠瞪了一眼對面的倆小鬼,尹真點點頭,同意了田致遠的建議,但是突然發(fā)現(xiàn)他又在憋笑,頓時又尷尬又惱火,尼瑪真是丟臉死了,居然被兩個小鬼頭這么惡整!
吃完早餐,致遠和尹真移到客廳沙發(fā)上落座,然后叫來倆孩子,對他們說:“這個就是尹真叔叔,從今天開始,你們就歸他管制了,要聽他的話,懂了沒有?”
鑫鑫和妞妞對視一眼,然后面向田致遠,齊齊搖頭。
鑫鑫指著尹真說:“為什么我們要歸他管制?我們是你的孩子又不是他的?!?/p>
致遠啞口無言,尹真在一邊悶笑。
妞妞說:“爸爸才是應該被管制的人,你經常半夜不回家,不是乖娃娃,不遵守作息時間,我們幼兒園的老師說了,不遵守作息時間的人要打屁、股。爸爸你是我們的老大,要以身體作貝,你要是讓尹真叔叔先打你一頓屁、股,我們就讓他管制?!?/p>
“以身體做貝?”田致遠錯愕,然后無力的扶額,“是不是以身作則啊?”
以身作則也不需要被另一個男人打屁、股啊,他可是Gay。
尹真憋著笑,同情地拍拍田致遠的肩,“不愧是爸爸,聽得懂你女兒說話?!比缓蠡剡^頭面向兩個小鬼,笑瞇瞇地說:“其實你們爸爸的意思是,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們的玩伴,跟你們一起玩。”然后變戲法一樣從沙發(fā)邊上拿出一個大盒子,從里邊拿出兩個木頭人,“看,這是叔叔送你們的見面禮,歡不歡迎我呢?”
尹真說著,動手扯動木頭人背后的一根拉桿,然后木頭人便開始點頭、手舞足蹈。
“哇!好好玩兒的木頭人!”
倆熊孩子驚喜地叫著,伸手就去拿,但尹真倏地收回,“嗯?你們還沒回答叔叔的問題哦,到底歡不歡迎叔叔?”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那我們現(xiàn)在是不是好朋友?”
“是!”
“嗯真乖!拿去玩兒吧!”
“耶!”
“嗯?是不是還要說點什么?”
“……謝謝叔叔!”
“真聰明,拿去吧!”
倆孩子抱著木頭人蹲在一邊兒玩兒去了。
田致遠瞠目結舌,這就給收服了?早上的惡作劇幾乎每個保姆都經歷過,而且花樣層出不窮,他以為這種情況肯定會跟以往一樣延續(xù)著,真的沒想到情況會一百八十度轉彎??!
也許是致遠的反應太遲鈍太驚訝,尹真似有感悟,便回過頭看他。
只見他微微一笑,然后起身走過來,優(yōu)雅地伸出手,將致遠的下巴合上,彎腰湊近他,豎起一根手指,話說時溫熱的鼻息噴在他臉上:“田爸爸,先教你第一課,要想教育好孩子,首先要學會跟他們做朋友。”
然后田爸爸小麥色的臉紅了!
千萬別問他從尹真的領口里看見了什么!
尹真淡定地走回去,繼續(xù)教小孩玩木頭人。
其實這一趟來,尹真對于孩子的禮物發(fā)了一些愁。他知道田致遠富裕,雖然身在小鄉(xiāng)鎮(zhèn),卻也不比城里某些小公司老板的收入差。在他將ipad納入購買計劃實施勤儉節(jié)約的時候,田致遠家兩個孩子就已經人手一本。因此,諸如什么遙控汽車、飛機、精裝芭比娃娃什么的,想必他的孩子肯定也不缺。
他想起小時候爺爺給他做過的木頭人,對于玩慣了新潮玩意兒的孩子來說,這樣的手工小玩具或許更能打動他們的心。
事實證明他的選擇沒錯。
要想管好這兩個小鬼頭,不博取他們的歡心可不行?。?/p>
元水鎮(zhèn)海拔較低,夏天的時候格外炎熱,幾乎從太陽升起來那一刻開始溫度便持續(xù)升高,到中午的時候差不多能**到三十四五度。
致遠家里有裝空調,平時后媽在家都舍不得開的,認為空調浪費電。今天致遠在家,加上有尹真在,便打開,客廳里一片涼爽。
“致遠啊,空調好浪費電的,開電扇不行嗎?”后媽在廚房做飯,探頭看見致遠拿著遙控器在調節(jié)空調的溫度,便出言相勸。
尹真教會兩個小孩玩玩具之后,便一直坐在沙發(fā)里看書,偶爾跟孩子交流一下,聽到致遠他媽的聲音后才抬頭,帶著點詢問的看著田致遠。
溫度這么高,田致遠家的位置前后左右都在不同時間受陽光照射,可想屋子里的溫度有多高,尤其是正對著街面這一頭的客廳,不開空調的話,里面簡直就是蒸籠。
致遠將溫度定在25°,將遙控器放在空調的頂面,防止孩子拿去玩耍,“電器長期不用會壞的,不就電費嘛,我又不缺那點錢?!?/p>
“哎,就你花錢撒手撒腳,你掙錢苦喲,看你一天在太陽底下曬得黑漆漆的,我都心疼,自己都不知道省著點……”后媽縮回廚房繼續(xù)做飯,可嘴里還是嘀嘀咕咕的,說致遠不在家的時候她如何節(jié)約,錢如何掙來不易等等。
尹真想到自己那個媽,平時花錢也是大手大腳,買衣服和化妝品從來不手軟,省錢二字在他媽的字典里幾乎不存在,有時候還要訛詐他們兄弟倆。
都是媽,田致遠這還是后媽,都知道孩子掙錢辛苦,他親媽怎么就從來沒覺得他倆兒子掙錢辛苦呢?
“你媽對你不錯啊!”
“呵呵!”致遠笑而不語,走進廚房從冰箱里端了一壺冰凍過的白開水走出來,在尹真對面的沙發(fā)里坐下,拿起茶幾上的杯子倒了一杯水放到他面前,“下午太陽落山的時候,我再帶你到鎮(zhèn)上走一走,看一看,熟悉一下這邊的環(huán)境。先不急著孩子的事兒,他們這幾年也是被那些保姆給管得沒了正形,很多壞習慣和脾性都要慢慢扭轉,我看你對他倆挺有辦法的?!蓖蝗灰荒槆烂C,“你讓我看到了希望!”
尹真放下書,眨眨眼,有點壞笑的意味,說:“誒,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換掉那么多不合格的保姆,只是為了找一個符合孩子媽媽的角色的人?”
“啊?”致遠倒水的動作猛地頓住,他還沒來得及深想這句話里的意義,就突然意識到對面這個男人正是來擔任他嘴上說的“充當一下媽媽的角色”的保姆,嚇得趕緊擺手,“沒沒,我可沒這種想法?!?/p>
“哈哈……”
“……”田致遠發(fā)現(xiàn)尹真不僅外向,還很惡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