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俞知樂還是打消了和嚴遠青相認的念頭，一來要向一個外人解釋她為什么這么多年年齡根本沒有增長非常麻煩，二來嘛，她要是真想走后門，干脆就去余子渙的公司混日子算了。作為一個新時代的有志青年，她還是想憑自己的實力去競爭。

    好吧可能并不是很有志。

    但好歹讓她發(fā)揮一下所學(xué)專業(yè)知識的光和熱，不然豈不是白白浪費了大學(xué)四年的光陰。

    晚上俞知樂先洗的澡，等余子渙去洗的時候，她就躺在床上拿著余子渙給她打印的一些公司面試題目進行最后的臨時抱佛腳，興許明天就有能用的。結(jié)果證明了天下的復(fù)習(xí)材料果然都是助眠的一把好手，看了沒兩分鐘，俞知樂的上下眼皮就開始打架。

    外面的水聲不知什么時候停了，俞知樂再睜開眼時，看到余子渙站在臥室門口盯著她看，估計他洗完澡有一會兒了，已經(jīng)換上了睡衣睡褲。

    睡衣是穿舊的圓領(lǐng)棉t恤，大概是由于穿得久了洗的次數(shù)太多，顯得松松垮垮，領(lǐng)口本就大了些，余子渙穿得又不是很正，向右偏了些，便露出一小片白生生的肌膚和精致瘦削的鎖骨。他剛擦完頭發(fā)，發(fā)絲不是很服帖，略顯凌亂，嘴唇也因為剛洗完澡而格外紅潤，整個人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小了很多，和十幾歲的時候有七八分相似。

    俞知樂揉了揉眼睛，意識還不是很清醒，聲音也黏黏糊糊的，“怎么了？有事嗎？”

    余子渙沒有回話，腳步聲也輕得幾乎聽不見，他慢慢向俞知樂走來，在床邊坐下，“可以和你一起睡嗎？”

    “?。俊庇嶂獦繁粐樉窳恕Ｓ嘧訙o又接了一句，“就像以前那樣。”

    兩人朝相反方向睡。

    俞知樂還是覺得有些不妥，可是看著余子渙耷拉下的眉梢和隱隱含著水光、眼神濕漉漉的下垂眼，又實在說不出不行，便含含糊糊地答應(yīng)了。

    余子渙笑出了兩個小梨渦，掀開被子鉆了進去，頭朝床尾乖乖躺倒，“樂樂關(guān)下燈?！?/p>

    俞知樂被他這么一笑，整顆心都亮了，更不會計較余子渙已經(jīng)長這么大還要跑到她床上來睡的問題。她伸手按下床頭的開關(guān)，屋里立刻陷入一片黑暗。

    兩人安靜地躺了一會兒，俞知樂突然反應(yīng)過來不對，“你沒有枕枕頭不難受嗎？”

    余子渙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床上有多余的枕頭嗎？”

    床上本來有兩個枕頭，俞知樂一般睡一個抱一個，聽余子渙這么問，便貢獻出擔(dān)任抱枕的那只，將它從身側(cè)拎過來遞給余子渙。

    她拿著枕頭在空中晃悠了一會兒，聽到余子渙那頭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然后手中的枕頭便被接了過去，但是卻沒有向床尾移動，而是降落在了她的腦袋邊。

    黑暗中余子渙調(diào)轉(zhuǎn)方向，臉沖著俞知樂的臉，躺到了她身邊。

    余子渙的臉近在眼前，他就那么直勾勾地看著她，認真而癡迷，卻沒有說話。俞知樂一時被他在一片昏暗中亮閃閃的雙眼迷了心神，竟然沒有立刻讓他換回原來的方向。

    余子渙伸手拽了一下枕頭，微微抬頭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離俞知樂更近了，“這樣就不難受了?！?/p>

    俞知樂遲疑了一下，佝起腰想往后縮，但未及動作又聽余子渙開口，“樂樂?！?/p>

    “嗯？”

    余子渙喊了她一聲后停了一會兒才繼續(xù)，他說得有些慢，更顯出語氣的意味深長，“我現(xiàn)在年紀比你大了?！?/p>

    俞知樂眨了兩下眼睛，沒有接話。

    黑暗中余子渙的眼睛因為垂下眼簾而黯了黯，他確定位置后準確地握住了俞知樂放在被子外面的手。俞知樂的手相較他修長的大手小小肉肉的，余子渙忍不住用拇指輕而緩地在她柔軟的手背上打轉(zhuǎn)。

    俞知樂被他溫?zé)岬挠|碰搞得手癢，心更癢。其實最近余子渙的種種表現(xiàn)經(jīng)常讓她有種異樣的感覺，但是她總告訴自己是她想多了，余子渙只是太久沒見到她，所以才會有過度親昵的行為。

    “我會寵著你的?！?/p>

    俞知樂曾經(jīng)開出的條件是不會喜歡比她小的男生，因為希望在戀愛的時候是被人寵著的，不想一直照顧弟弟型戀人。

    余子渙一直都記得。

    俞知樂聽他說出這樣的話，再裝傻就說不過去了。她腦子里一片混亂，而余子渙的臉就在她臉前不到十厘米的位置，眼睛適應(yīng)黑暗后，隱約能看到他花瓣一樣的嘴唇，直挺秀氣的鼻子，還有純真卻又帶著異樣誘惑的眼神。在如此美貌的干擾下，俞知樂的臉和腦子都越來越熱，她發(fā)出一聲困獸般的嗚咽。

    隨著“嗷”地一聲，俞知樂蜷成一團，整個人縮進了被子里，“不行不行，我不能看著你的臉，會影響我的判斷?！?/p>

    毫無防備被俞知樂從手中逃脫的余子渙有些怔愣，然后不禁看著被子里鼓起的人形失笑。

    “我……我一直把你當(dāng)?shù)艿堋！庇嶂獦窅瀽灥穆曇魪谋蛔永飩鞒鰜?，顯得有些低落。

    “可是我不想把你當(dāng)姐姐?！庇嘧訙o伸手去掀被子。

    俞知樂緊緊抓著包裹自己的被子不放，不愿意從鴕鳥狀態(tài)出來。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將余子渙當(dāng)成弟弟，習(xí)慣了和他毫無顧忌地打鬧，和他待在一起就像在家人身邊一樣讓她感到心安，結(jié)果余子渙卻說不想把她當(dāng)成姐姐。

    俞知樂不想改變，或者說她害怕改變。害怕兩人的關(guān)系會因為成為戀人而慢慢變質(zhì)，會和其他戀人一樣因為雞零狗碎的小事爭吵，將過往所有的美好蠶食殆盡，也害怕拒絕余子渙后兩人的關(guān)系徹底破裂，別說是家人，就怕連朋友都做不成，害怕到她根本不敢剖析她對余子渙到底是怎樣一種感情。

    兩人的被子拉鋸戰(zhàn)還在進行，雖然余子渙沒有用全力，但俞知樂還是很快落于下風(fēng)，她不由急了，“你不要逼我，讓我好好想想?！?/p>

    這句由于被子里空氣稀薄而帶上鼻音的話充其量是嬌嗔，甚至就連俞知樂自己都沒察覺，簡直可以稱得上是撒嬌。

    余子渙立刻撒了手，心像是被一片羽毛輕飄飄搔過一樣，擔(dān)心俞知樂生氣的慌張中卻又帶著些許酥軟，“對不起?！?/p>

    “干嘛道歉。”俞知樂的聲音還是悶悶的，情緒有些低落，但并沒有生氣。

    “我不逼你?！庇嘧訙o也向下躺了一些，隔著被子將俞知樂圈在懷里，“我可以等。”

    這晚俞知樂一直處于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夢里的余子渙一會兒是孩子的模樣，一眨眼卻又變成了大人的樣子。長大的余子渙溫柔地向她招手，她高興地投向他的懷抱，然而回過身卻看到少年余子渙哭得梨花帶雨，心驚肉跳地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抱著她的人不知何時變成了猙獰的鬼臉，一晚上就這樣來來回回反反復(fù)復(fù)地被兩個余子渙爭搶。

    由于睡得很不踏實，俞知樂第二天早上很早就醒了。一睜開眼就是余子渙貌美的臉，她完全無意識地大腦放空，欣賞了一會兒，見余子渙有要醒過來的跡象，趕緊又閉上眼裝睡。

    余子渙醒來后沒有馬上起床，俞知樂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閉著眼都能感受到他炙熱的目光。在她差點忍不住想睜眼確認時，余子渙忽然向她的臉靠了過來，他的鼻息噴在她臉上引起一陣瘙癢。

    余子渙的鼻尖擦過她的鼻尖，兩人的嘴唇差一點點就要碰上，唇邊若有若無的熱氣讓俞知樂緊張得根本無法思考，不知道應(yīng)該繼續(xù)裝睡還是睜眼阻止他。

    但是過了好一陣，余子渙也沒有真正親上去，轉(zhuǎn)而在她額上落下一個溫柔而清淺的吻，然后翻身下地，去外面準備早飯。

    俞知樂長舒一口氣，但在感到解脫的同時，卻又有些難以言狀的失望。她頭疼地捂住眼睛，一邊發(fā)出小聲的怪叫一邊在床上翻滾。

    早飯的時候余子渙沒有任何異于以往的表現(xiàn)，俞知樂小口嘬著南瓜粥，借助飄起的白煙和舉起碗的角度偷偷打量他。

    “今天你面試結(jié)束，我們要不要出去慶祝一下？”余子渙像是沒發(fā)現(xiàn)她的目光，笑瞇瞇地看著她說。

    俞知樂放下碗擺擺手，“不用，我還不一定能被錄取呢，沒什么好慶祝的?！?/p>

    “我有預(yù)感，你這次一定會被錄取。”

    俞知樂愣了一下，然后懷疑地看著他說：“你不會是幫我開后門了吧？”

    “我又不認識那家公司的老板，怎么幫你開后門？”

    “那你怎么……”

    “我就是有這種預(yù)感。就這么定了，你面試完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庇嘧訙o拿過椅背上掛著的西裝外套，起身準備去上班，沒有給俞知樂反駁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