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小六和福濟為薛精一捧著長長的道袍后擺,一同進入元靈宮,沿著其中的石鋪步道繞過幾座大殿,便來到了恭慈皇太后暫歇的翊真殿以北的東廂房外,接著由殿外的太監(jiān)進入傳報后,便請三人一同入內(nèi)。
薛精一依舊走在前面,肅小六緊跟著他,福濟走在最后。三人進入后,薛精一長身而立,朗聲說道:“貧道薛精一見過太后!”
肅小六正在想自己要說些什么的時候,突然被身后的福濟推了一把,接著便被他按著跪倒在地,然后又被一同跪下來的福濟拍了下后腦勺,于是便叩頭下去,只聽福濟大聲說道:“奴才福濟叩見太后!”
“我擦!”肅小六跪在薛精一的身后,心里極度不爽,“這假道士混得挺牛掰啊,老子跪著,你倒是能站著!看老子哪天也混起來了,非揭穿你的假面具不可!”
“道長請坐!”恭慈太后對薛精一十分禮遇,指了指一旁早已準備好的檀木椅子,然后對身旁的宮女繡茵道,“給道長上茶!”
“謝太后!”薛精一伸手一提道袍下擺,堂而皇之地走上前,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接著宮女繡茵便將斟好的茶碗奉上。
“這牛鼻子竟然還坐著了,”肅小六抬眼偷看了一下,見薛精一泰然自若地正品著茶水,心里更加妒火中燒,“這樣一來,老子就像在給你下跪一樣,你姥姥的,喝茶能不能別吧唧嘴!”
“你們也起來吧!”恭慈太后抬著示意福濟和肅小六起來,“起來說話吧!又不在宮里,不必那么多禮數(shù)!”
“謝太后!”福濟說了一句,然后磕頭站起。
肅小六趕緊學著他說了句謝恩的話,也站了起來,心里暗道:“為什么不讓我也坐下?”
一站起來,肅小六才看到,在恭慈太后身旁,壽恩公主悅齡竟然也站在那里,不過,她這時穿著一身云紋蝶舞的粉白旗袍,頭上頂著旗頭,與之前那身輕盈的便裝白裙透出的英武之氣大為不同,此刻她云鬢高挽,笑靨如花,一雙明眸正望向自己淺淺而笑,這模樣更顯得嫵媚之極,肅小六不禁心里又輕濤拍岸、水波漣漪了一番。
[網(wǎng)友]:看肅小六那色迷迷的樣子。
[網(wǎng)友]:那公主的笑容算是挑逗嗎?
[網(wǎng)友]:他們倆這屬于“互撩”!
“福濟,”恭慈太后目光銳利地望著福濟,“都察院現(xiàn)在的兩位滿漢總憲都是誰?。俊薄咀?#40;】
“回太后的話,”福濟低頭答道,“都察院現(xiàn)任左都御史的滿員是成剛,漢員是沈歧?!?/p>
“哦,”恭慈太后點了點頭,“沈歧是嘉慶十三年的進士,今年有七十多歲了吧?”
“是,”福濟答道,“今年已七十有三,這些日子一直被足疾所困,衙門里的許多公事都無法親自辦理?!?/p>
“年紀到底是大了,”恭慈太后輕嘆一聲,“成剛呢,資望尚淺,定郡王載銓那邊他又不敢得罪,所以,就由著都察院下面那些御史們四處上折攻訐,恣意誹謗忠良!”
她后面一句話突然調(diào)門轉(zhuǎn)高,讓肅小六不禁一驚,他原以為這個滿頭白發(fā)、和藹可親的太后不過是個迷信長生之術的糊涂老太罷了,卻沒想到她發(fā)起威來竟然有著讓人悚然心驚的氣場,于是在心里對這位太后的印象提升了幾個層次。
“太后息怒,”福濟知道太后這怒火是沖著萬超捉拿薛精一而來,于是忙上前勸解道,“薛道長之事大概是有些誤會罷了,民間求仙祈雨,本為常有之事,御史萬超大概是辦教匪的案子辦得多了,所以對祈雨之類事情,也過于敏感了!”
恭慈太后點了點頭,沒有再糾結(jié)這個話題,反而轉(zhuǎn)頭向肅小六問道:“肅六,聽說今日清晨有人要暗殺你,是怎么回事???”
肅小六沒想到她會突然向自己發(fā)問,于是一怔,忙答道:“回太后的話,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幸好今天有六公主相救,不然我的小命早就沒有了!”說罷,抬眼看了悅齡一眼。
悅齡得意地笑了笑,頭上的步搖輕輕地晃動了幾下,顯得俏皮之極。
“皇帝不在京里,”恭慈太后緩緩地道,“你阿瑪、鄭親王烏爾恭阿剛剛病逝,這各方勢力就都來圍著鄭親王府轉(zhuǎn)悠,看來這鄭親王的鐵帽子很招人待見?。 ?/p>
這時,太監(jiān)來報:“稟太后,惇郡王奕誴在外求見!”
“讓他進來吧!”恭慈太后轉(zhuǎn)頭對身邊的宮女們道,“你們都出去吧,我有幾句要緊的話要跟他們說。繡茵留下侍侯!”
于是宮女們魚貫而出,走到廂房門口,正碰上剛剛進來的惇郡王奕誴,于是又向他行了一禮,才紛紛退出,并把廂房的門關閉起來。
[網(wǎng)友]:把門關這么緊,這是要叫什么秘密的事嗎?
[網(wǎng)友]:難不成是太后要寵幸“面首”,讓大家旁觀?
[網(wǎng)友]:哈哈,留這么多人在屋里,不止是旁觀,可能還要吶喊助威吧!
[網(wǎng)友]:你們都污到極點了!
這時,屋里只有恭慈太后、惇郡王奕誴、壽恩公主悅齡、左副御史福濟、薛精一、肅小六和繡茵七人,恭慈太后的目光從眾人臉前一一掃過,然后說道:“今日在這里傳見你們,實在也是萬不得已,宮里耳目眾多,許多事還未傳達,便走漏了風聲,所以有些事只好在這里向你們交待!你們記住了,今日所說之事,一定要保密啊!”
由惇郡王奕誴領頭,眾人都齊聲稱是。
“自鴉片烽火以來,”恭慈太后感慨地道,“由于朝議認定戰(zhàn)端由林則徐引發(fā),所以主戰(zhàn)派大臣紛紛被黜。內(nèi)廷中樞里,自大學士王鼎自縊之后,雖有年邁的大學士潘世恩還在軍機當差,但其余漢官皆不成勢。于是,朝廷現(xiàn)在以定郡王載銓的宗室一黨,和以大學士穆彰阿為首的滿官一派相互把持,朝廷上下各級官員都紛紛投向這兩派,一時間在官場上有‘定門’、‘穆黨’之說,這些你們恐怕早有耳聞!”
“老祖宗說的是,”惇郡王奕誴點頭道,“許多新晉官員為了升官,只知投靠這兩派,而不知有朝廷!”
“前任左都御史文慶,”恭慈太后接過繡茵遞上的熱茶,呷了一口,繼續(xù)說道,“與這兩派無涉,不料被他們借著一樁案子給支到SC去了;宗人府原本由鄭親王領著,宗室眾臣還都奉鄭親王為宗主族長,不想今日卻也病逝了。如今,下一任鄭親王的位子便成了這兩派覬覦的矛頭,所以,有人出動殺手去暗殺肅六,這一點兒都不奇怪!”
“哇,怪不得我覺得穿回來后,像掉到漩渦里了,”肅小六心中一緊,“原來這其中有這么多內(nèi)幕?。 ?/p>
[網(wǎng)友]:看來,這太后是有內(nèi)幕要爆料?。?/p>
【注(】左都御史稱為“總憲”,是都察院的堂官,按照清朝的制度,對于正副二職,均設立滿、漢兩員,所以“總憲”是由滿、漢兩位官員來任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