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永浩在生產(chǎn)之后,便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大晌,睜開眼兒,在腦子里蹦的事兒就是:于老六呢!
大聲地喊叫了一通,卻沒有人說出于老六的下落。至于產(chǎn)下的女嬰也不知被抱到了何處。
陸永浩的腦子里一段亂,他回想著于老六匆忙間吐出的只言片語,最后腦子只剩下幾個字——云哥快要不行了。
他躺在大床上,裹住了被子閉上眼,卻一遍遍地演示著那個熟悉的人在一口口地吐著血的情形。云哥在他的心中除了是龍頭老大,救命恩人外,更類似于父親的角色。最起碼他自己親生老子都沒有做到的事情,云哥全手一一做到了。
嘴里不斷地說恨,可一想到他快死了,眼角總是忍不住發(fā)酸。
云哥為什么非要把自己送回來呢?兩個人留在現(xiàn)世,讓自己永遠崇拜地呆在他的身旁不是很好嗎?如果……可是現(xiàn)在說什么也晚了,他只能靠自己的力量一步步地往前走,找到回家的路,再……去救垂死的云哥。
這么想著,心似乎也沉靜下來。
天色露白時,峻海王終于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一臉的疲憊。
他甚至都沒有去看一看陸永浩,而是回到了自己的房中直接安寢了。
陸永浩生產(chǎn)后,搬回府中就安置在大王子的殿側(cè)的偏房里,也不用人通稟,就可以進入王子的寢宮。
陸哥心里掛念于老六的安慰,雖然渾身都綿軟得可以,還是掙扎著爬了起來,搖搖晃晃地往寢宮走了過去。
峻海王已經(jīng)脫衣倒在了床榻上陷入了沉睡中,離得近時陸永浩嗅到他的身上有股子異樣的腥味,他忍不住想伸手想要推醒峻海王,可挨到了他的胳膊,手卻慢慢地縮了回去,因為他終于看清了峻海王臉上的深情,眉頭緊鎖,似乎已經(jīng)陷進深深的夢魘之中。
那種類似于哭泣的的表情,讓陸永浩不由得一驚。
在他心中,峻海王一直是近似于怪物般的存在,溫文爾雅的背后是副冷酷歹毒算計的心腸,沒想到他也有這般脆弱的光景。
再強大的峻海王,也不過是個從小不受父親疼愛的可憐蟲,這么想著,陸永浩突然覺得峻海王其實比自己要可憐許多。
雖然他老子缺德到欠賭債,出賣了一雙兒女,但是他還有云哥……可是,云哥呢?他究竟是為了什么拋棄一切來到現(xiàn)世,當(dāng)他突然站在鱗次櫛比的現(xiàn)代樓宇中,他是不是感到孤單寂寞呢……
陸永浩猛地收回了心神,他覺得自己真是犯賤得可以,居然生出了峻海王很可憐一類荒謬的想法。
他粗魯?shù)匾煌凭M?,沒等第二下呢,人已經(jīng)被甩得翻轉(zhuǎn)著重摔在了地上,峻海王從時沉睡中被驚醒,反射性地使出了重力。
要是平時,陸哥絕對能抗住。可現(xiàn)在他媽還坐月子呢,被這么摔在地上,人立刻散架子了。舌尖被牙磕了一下,倒在地上脖子一歪,吐出血來。
峻海王借著月色看清了陸永浩嘴角掛血的樣子,表情明顯一頓,起身抱起陸永浩:“哪摔著了?快說話!”
陸永浩覺得神經(jīng)都被摔斷了,根本緩不過來,只能心里罵:你奶奶的,他媽全身都摔了!”
大王子召來御醫(yī)檢查了一番后,陸哥也總算是緩過勁兒來,抓住大王子的手問:“于老六呢?”
大王子拍了拍他的手,溫和地說道:“他被帶到了府中,有專人看管,你不要擔(dān)心?!?/p>
陸永浩心略略放了下來,其實他還想問那嬰孩現(xiàn)在的狀況,可是話到嘴邊卻問不出口。女孩在帝斯大陸是沒尊嚴沒地位的,而牝獸產(chǎn)下女嬰簡直是慘絕人寰的畸形兒。就算她是大王子的女兒,應(yīng)該也絕對享受不到公主的待遇吧。
事實上,陸永浩產(chǎn)下的女嬰是帝斯大陸千年來第一個帶有皇家血脈的女嬰,當(dāng)然這個消息只有極少數(shù)人才知道,大王子府對外的說辭一律是那個新產(chǎn)下的嬰孩已經(jīng)夭折了。
后來陸永浩才知道,女嬰已經(jīng)交由奶媽布拉達照看了。于老六被關(guān)了二天后,也被放了出來。也許是陸永浩產(chǎn)下女嬰的緣故,穿越而來的牝獸魅力已經(jīng)大打折扣了,最起碼在魯塔他們看來,這種貨色怎么上都賠本,還不如老奶媽布拉達呢!
于老六的菊花暫且無被暴之憂。
可是那天陸永浩產(chǎn)子的情形太過震撼,以至于老六同志見到陸永浩的第一件事,就是扯開老大的衣襟,看著那還沒有來得及恢復(fù)的肚腩上的妊娠紋發(fā)愣。
陸永浩打定主意,只要于老六敢說出一句奚落他的話,就豁出去打得丫滿地找牙。可于老六抬起都時,已經(jīng)是眼角帶淚了:“大……大哥,這也太邪性了!您親自上陣,居然生的還是個丫頭,是不是以前犯下的罪孽太深?要不咱們要回去了,找個高僧給您肚子開開光……”
“光你個二百五!”陸永浩氣得抽了老六一嘴巴,然后嘆了口氣,一把摟住了這愣頭青的肩膀,“操!這輩子最造孽的就是認識你……”
這就是一根筋的于老六,能為了找他成宿的掏下水道,詭異的腦回路在接受奇異事件時真是無人能比肩左右。
當(dāng)于老六從陸永浩的嘴里,將前世今生了解個大概后,眨巴了下眼,說道:“那……那個峻海王不就是咱們的云哥嗎?”
陸永浩翻了下眼皮子說道:“你可別跟錯了老大,他跟云哥可是半毛錢關(guān)系都沒有,拿你開刀連眼睛都不帶眨的,看著他繞著點遠!”
可于老六卻眨著眼兒神秘兮兮地說:“大哥,有些話,以前我可不敢說,只能爛在肚子里,我們這些當(dāng)小弟的其實早就看出云哥對您的態(tài)度有點……那個了,咱們龍頭大哥多帶派的一個人啊,對誰都是冷冷的,不親近,唯獨對你,哎呦喂……真是有點太膩了,你說你有時候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睡著了,呼嚕打得山響,云哥愣是拿著把扇子坐在你身邊,給你一下下地扇,還不錯眼珠子地看……你說你那一臉的胡渣子有什么可看的?”
陸永浩聽得一愣,的確,云哥的院落環(huán)境清幽,炎熱的夏日,躺在透著古樹枝丫灑落一地的暖陽下,真是非常好睡,有那么幾次,他睜開眼時,云哥就就躺在自己身旁的躺椅上,搖著折扇閉目養(yǎng)神,這對自己來說,是十分習(xí)以為常的事情。
沒想到,云哥居然一直守在自己的身旁扇扇子,別說于老六看得掉眼珠子,自己也是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你說說,咱們云哥看你跟看寶貝眼珠子似的,有段時間,我們都懷疑你是云哥的私生子了!但云哥面相那么好,你吧……跟你那死鬼老爸又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應(yīng)該也不能夠??!現(xiàn)在我這算是明白了,原來是……是這么回事啊,云哥的品味真是……真是太特別……太高了!”于老六還在那唏噓不已,陸永浩耷拉著眼皮,都懶得搭理于老六了。
就在于老六把陸永浩和云哥之前的曖昧總算是梳理明白時,大王子宮殿中的仆人侍衛(wèi)都忙碌起來。
于老六不改包打聽的本色,在廚房花園游蕩了一圈后,總算是打聽明白了。
原來大王子要大婚了!
說這事兒時,于老六還擠眉弄眼的:“大哥,你就從了吧,這也算是千年之戀了,這孩子都生下來了,只能結(jié)婚才好給孩子上戶口弄學(xué)區(qū)啊!”
那天,于老六被病病歪歪的陸永浩追得滿院子跑。
陸永浩想著自己穿著大長裙子跟個男人結(jié)婚的德行,一撥楞腦袋,心里咬牙切齒地琢磨著怎么跟大王子抗爭到底。
琢磨了一下午的臺詞,看見大王子時一古腦地倒了出來。
大王子最近的確張羅著很多的事情,基本不怎么回宮了。聽到陸永浩誓死保衛(wèi)男人尊嚴的連珠炮后,他的表情很寡淡,還是一貫的溫文爾雅:“我的確要大婚了,不過我的圣后是帝斯的大將軍——艾德侯爵的子嗣,身份顯貴的蓮夫人?!?/p>
陸永浩還在那醞釀呢,結(jié)果被峻海王一句話噎得窩了脖子。
“蓮……蓮夫人?”陸永浩的腦子嗡嗡的。壞了他媽的菜了,娶哪個不好,居然娶了蓮夫人那個蛇蝎!這輩子自己會不會同樣栽倒這位蓮夫人的手上”
“你只能先在王子府里靜養(yǎng),等大禮結(jié)束后,我再把你接入宮中……只是以后,你只是宮中的側(cè)夫人了,不能再想以往那樣肆無忌憚,粗魯無禮了,這頓時間好好跟布拉達學(xué)學(xué)規(guī)矩……”
大王子話沒說完,人卻已經(jīng)走遠了。
于老六在一旁聽得真切,訕訕地走過來,對還在發(fā)愣的陸哥說:“那個……也不能怪云哥,誰讓咱生的是丫頭,人……人云哥就算不錯的了,畢竟讓你生下來了,沒逼你墮胎……”
陸永浩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哪涼快哪呆著去!別在我旁邊叨逼叨的!要不把屁;眼洗干凈,給你云哥生個胖兒子去!
他媽的,人還真是個犯賤的品種,原想著玩把誓死不從的,沒成想人家根本沒拿自己當(dāng)盤菜。這心情,怎么說呢!有點怪怪的,就好像上小學(xué)時,入少先隊的光景,他到現(xiàn)在還記得那天,特地磨著他媽給自己買了個帶領(lǐng)的小白襯衫,準備系紅領(lǐng)巾用的,可是到老師點名的時候,全一年組就自己一個沒有入隊,那白白的衣領(lǐng)頓時成了尷尬的存在。
看著別的小崽子系著紅綢子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的,當(dāng)時幼小的心靈那個泛酸啊!那一年中,學(xué)校接連幾次發(fā)生紅領(lǐng)巾失竊案也就順理成章了。
現(xiàn)在自己這也算是被淘汰下來的吧?還他媽千年真戀呢!全是現(xiàn)實派的,發(fā)現(xiàn)自己生不了小超人,立刻他媽換下蛋雞了!
還扇扇子玩兒曖昧呢!想著自己聽于老六描述時,心里那種略帶些為難的得意,全一股腦地化作了自嘲。
生孩子了,自己也是個純爺們,“千年等一回”一邊涼快去吧!
陸永浩試著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卻瞪著滿院子的懸掛著的紅色的彩綢,覺得那質(zhì)地,跟國旗的一角,烈士們鮮血染成的紅領(lǐng)巾還真他媽的有點像……
帝斯的驚天宮變只在高高的圍墻里發(fā)生了震蕩。
名貴的石料砌成的大殿地面涂上了一層厚厚的血漿,以至于血跡完全滲入到了墊土里,必須撬開石板全部更換。
百姓不清楚宮中的詳情,可元老院以及文武百官卻知道這天已經(jīng)是天翻地覆了。
就在大王子率人攻入宮中后的第三天,宮中終于傳來圣皇殯天的噩耗。
當(dāng)群臣身著黑色的喪服瞻仰“剛剛”駕崩圣皇的最后遺容時,個個哭得如喪考妣??蓻]一個有膽子望向水晶棺里那腐爛得厲害的遺體。
蓮夫人作為后宮之首,身著一身縞素的白色長裙,面露悲切之色。
在場所有的大臣們心底只想著一件事——蓮夫人的兩個皇子為什么都沒有趕回來奔喪呢?
當(dāng)圣皇安葬完畢,新皇的登基儀式也要如期舉行了。
峻海王登基,同時迎娶蓮夫人為圣后,對于舉國上下來說,真是雙喜臨門??!
這幾天帝都的整個司法機構(gòu)都行動起來。負責(zé)都城秩序的大小侍衛(wèi)不眠不休,抓緊盤查各種走私幫派,異國可疑分子,能抓的抓了,不能抓的也都遞了話,務(wù)必保證新圣皇登基時不出任何意外。
宮廷的內(nèi)務(wù)司在帝都街道上布置鮮花,禮儀司抓緊時間彩排登基和大婚儀式……
峻海王也住進了專為登基設(shè)置的神廟靜心堂,每日沐浴,穿上淡白色的素服,在神像下靜坐。
登基這一天,舉國歡騰。從帝都城門一直到皇宮門口,長長的大道上鋪上了厚厚的紅毯,每個路口都擺滿了鮮花,并有穿著便裝的侍衛(wèi)守候,大道旁擠滿了一睹盛典的百姓。
皇宮內(nèi),夠得上品級的大臣們提前三個小時就列隊候在議事大廳的圣水橋下面。
當(dāng)提示時間的沙漏落下最后一粒金沙時,皇宮四角的鐘樓和帝都所有寺廟的大鐘同時敲響。
悠揚的鐘聲中,峻海王換上了圣皇的金色長袍,將滿頭黑發(fā)收攏在鑲嵌著寶石束帶之下,黑色的劍眉斜插鬢角,帝王的威嚴已經(jīng)慢慢地在眼角暈染開來。
他走出靜心堂,在一隊祭司的陪伴下,坐上圣皇的純金馬車緩緩地駛向皇宮的大廳。
峻海王走進大廳,祭司們留在大廳門外,而大臣們也走上橋頭,站在大廳外等候。大廳里只有圣廟大祭司一個人,站在圣皇的金椅旁,微笑著看著峻海王。峻海王快走幾步,來到大祭司面前,低頭說道:“大祭司,謝謝您。沒有您的幫助我無法撐到這一天。
大祭司溫和地說道:“孩子,這是你應(yīng)得的。無論有沒有我,你都會得到這個位子,只是時間早晚而已……只是……你要娶的妻子,是你想娶之人嗎?”
大王子沒有點頭,只是微笑著看著大祭司說:“他是我應(yīng)娶之人?!?/p>
大祭司,微微嘆了口氣,他明白自己不該說的話,已經(jīng)說得太多了:“來吧,戴上你的王冠,你就是帝斯之王”
當(dāng)峻海王戴上王冠,坐在圣皇寶座時,大臣們走進大廳,在他的面前跪了下來。
這一刻,全帝都都歡騰起來。對于尚武的帝斯百姓來說,戰(zhàn)無不勝的峻海王就是他們的偶像。如今,眾望所歸,峻海王繼承王位,成為帝斯至高無上的圣皇,百姓們發(fā)自內(nèi)心的高興。大臣們臉上也都露出了真誠恭喜的笑容。
前些時日,圣皇抱病不理朝政,峻海王帶著心腹突然回歸給大臣帶來了深深的振動。雖然他們不知道緊緊閉鎖的宮門中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是這些深諳權(quán)謀的重臣們還是從中聞出了不同尋常的味道,一個個忐忑不安,生怕牽連其中,一個不慎遭受覆頂之災(zāi)。如同風(fēng)雨將至?xí)r站在土攏上的田鼠一樣,知道事情不妙,卻又不知危險來自何處,如何化解。
現(xiàn)在勝利者出現(xiàn),他們也終于放下了擔(dān)心,能夠開懷大笑。,忙著網(wǎng)絡(luò)阿諛奉承之詞,贊美年輕英勇的圣皇。
當(dāng)圣皇加冕之后,就是應(yīng)娶新后進宮的重頭戲了。雖然新皇應(yīng)娶的是自己的后母,但是在帝斯皇族中,并不是什么太過驚世駭俗的丑聞。蓮夫人出眾的生育能力足有說服眾人了。
人們激動地議論著,新后嬌媚的容貌,令人艷羨的產(chǎn)子之功,還有能同侍父子二人的傳奇經(jīng)歷,簡直是帝斯牝獸之楷模,成功奮斗史的范本。
只是在人群中,有一個人,他遮擋在面紗下的臉上只有猙獰的恨意:“峻海王!你這個雜種!為了羞辱我,居然要應(yīng)娶我的母親!“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很粗長~渣王子,你真想好了嗎?</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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