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對二,八音沒有勝算,況,她還要拖住這兩人,給軒轅神月和幼帝留下時間。
“我想,這個時候,你可能需要我這個父親?!睖\淡的聲音伴隨一聲輕靈鳥鳴響起。
琴長生握著紫砂陶塤站到八音身邊。
八音微愣,她沒想到在這個時候,與她并肩而戰(zhàn)的人,竟然是琴長生。
琴長生微微一笑,他看著顏西祠,“終歸這天下,還是軒轅氏的?!?/p>
他說完這話,陶塤湊到嘴邊,指法一起,百鳥齊鳴的生意就響了起來。
八音眸色晶亮,黑瞳粲然如曜石,搖光往胸前一橫,她素手浮于琴弦上,“好!”
顏西祠與眉嫵站一塊,他眉眼清俊,目光卻很冷,眉嫵輕笑一聲,身邊紅綢翻飛如舞。
十年之后,八音的琴聲再次和琴長生的陶塤聲互補相合。
十年之后,她與這個曾傾盡半生的男人,又一次刀劍相向,生死相逼!
顏西祠手腕一轉(zhuǎn),夜劍烏光暴漲,劍芒獵獵,席卷而來。
眉嫵手一抬,紅如烈火的綢布在烏光掩映下,氣勢洶洶地啥到。
搖光在八音手上滴溜溜的轉(zhuǎn)動,她十指連動,琴音化為掌風(fēng),有塤聲在旁掩映,她再不留手,轟然和夜劍撞擊到一起。
“轟隆隆”破碎的紅綢翻飛如蝶,搖光對上夜劍,猩紅琴弦顫動不已。
八音嘴角一勾,她食指一扣琴弦,那琴弦快若閃電地彈射向顏西祠的脖子。
顏西祠反手一擋,琴弦從他掌心刺出,以迅雷不掩之勢,去勢不減,狠若毒蛇。
點滴的溫?zé)狨r血濺到他臉上,顏西祠伸舌尖一舔,他目光一直鎖在八音身上,整個人身上竟生出幾分的邪魅來。
八音五指一拉,琴弦撤回,可顏西祠速度更快,他以刀柄一繞,將將琴弦纏在夜劍上。
“嗡”拉緊的琴弦發(fā)出顫音,在兩人之間激蕩不休。
三丈的距離,猩紅琴弦宛如月老紅線,一頭連著她,一頭拉著他。
陣陣鳳鳴入耳,顏西祠便有幾分的恍惚,在這一刻,他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她同他拜堂成親的時候。
喜綢連著兩人,絲樂聲聲中,她就成了他的妻,他的王妃。
黑瞳冷凝,凝著凍徹肌骨的黃泉,殺意一起,就在眼梢結(jié)出怨恨的花朵來。
八音指尖一動,另外兩根琴弦攀附上去,以極快的速度朝顏西祠心口扎去。
“王爺!”眉嫵大喝一聲,她臂間紅綢如翅,腳尖一點,仿佛落葉一般,撲到顏西祠身邊。
顏西祠悚然回神,他一攬眉嫵,身形一側(cè),堪堪避過八音的琴弦。
他看了眼琴長生,面色凝重。
琴家的樂聲,果然厲害,竟能惑他心神到如此的地步。
今晚之局,看似必勝的局面,實際并不算好。
陶塤聲聲,琴聲淼淼,周遭的一切廝殺和鮮血都成了映襯。
顏西祠心生退意,知道要殺掉軒轅神月和幼帝十分艱難,他握著眉嫵腰姿上的手忽的用力,側(cè)頭道,“將蠱蟲解了。”
眉嫵還想說什么,她感覺到腰間一緊,只得垂眸道,“是?!?/p>
八音和琴長生對視一眼,兩人的樂師節(jié)奏稍緩。
就聽眉嫵吹了聲口哨,八音側(cè)頭看了看同樣被蠱蟲控制的端親王,只見哨聲響后,仍舊毫無反應(yīng)。
她冷笑一聲,一拉琴弦,作勢就要彈射過去。
眉嫵臉上慌亂一閃而逝,她拉住顏西祠袖子,“王爺,我有讓解,可是阿嫵也不知道怎么回事?!?/p>
八音二話不說,琴弦一松,尖嘯音波橫掃過去,帶著碾壓一切的氣勢,所向披靡。
陶塤聲,也越發(fā)的高坑尖利,配合琴聲,一時間刺的人雙耳發(fā)聾。
夜劍回?fù)?,撩起一道劍芒,沖天而起。
“轟”整個太液殿發(fā)出驚天動地的響聲,并輕微搖晃起來。
顏西祠帶著眉嫵,他目色深沉地看了八音一說,低喝道,“撤!”
八音并不追,即便是她追下去,也是殺不了顏西祠,況軒轅神月和幼帝還生死不知,手上搖光嗡的一聲,化為琴弦纏回手腕,她辨別了下方向,腳尖一點,就沿著兩小跑的方向追了下去。
追至半路,前方忽起轟隆聲。
八音抬頭,就見夜色之中,綻放無數(shù)彎無柳葉的劍芒,那劍芒似乎正與控蠱之人交手,伴隨的還有尖利蠱笛聲。
八音心頭一凜,她身份快若閃電,衣袂翻飛,幾步過去,就見一人扛著劍,腳下踩著管蠱笛,軒轅神月和幼帝正躲在那人身后。
她定睛一看,那拿劍之人,赫然竟是懶漢風(fēng)烈!
她沖的出去,一拉琴弦對準(zhǔn)了和風(fēng)烈僵持的另一人,那人穿著寬大的黑斗篷,寬大的帽檐將臉遮的嚴(yán)嚴(yán)實實,只露出一點蒼白的下巴。
那人看著沖出來的八音,好似抖了一下。
八音扣住琴弦,當(dāng)即一聲音波就轟過去。
黑斗篷人,一個極速后退,一個鷂子翻身,閃身避入黑暗之中,不見人影。
八音冷笑幾聲,她一連扣住三根琴弦,朝著那處接連彈出數(shù)道音波。
分明已經(jīng)遁入黑暗的斗篷人,還不曾逃離開,就中了一遭。
八音正待去追,風(fēng)烈拉住她,“不用追,你殺不了那人?!?/p>
八音收了琴弦,“為何?你知那人身份?”
風(fēng)烈抿緊唇,好一會才道,“是劍奴,北烈家曾經(jīng)的劍奴。”
“你是誰?”八音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蒼白的臉色神色肅穆。
風(fēng)烈持劍挽了個劍花,那熟悉的起手姿勢,叫八音眼瞳驟縮,“你是北烈后人?”
風(fēng)烈沒有回答,也沒有否認(rèn),他只是轉(zhuǎn)身,看著軒轅神月,然后摸了摸他腦袋。
“你是北烈家的誰?”八音胸口起伏,她躥到風(fēng)烈面前,眸光晶亮的問。
風(fēng)烈看了她一眼,隨手解下腰間的葫蘆喝了口酒,一抹嘴道,“我就是我,還能是誰?”
八音捏緊拳頭,她幾乎是咬著道,“那為何,十年前,北烈朝飛死的時候,你不出現(xiàn)?”
她心頭還是有怨恨的,當(dāng)年絕望到那樣的地步,可沒有誰能拉他們一把,任何一個人都沒有。
漫天神佛,無人可應(yīng),諸地鬼魔,無人支聲,就那樣的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去。
風(fēng)烈注視著八音的眼睛,看懂她眼里的怨恨,他沉默起來,隔了好一會才會說,“非我不愿,實為不能?!?/p>
非我不愿,實為不能?
八音重復(fù)他這話,倏地哈哈大笑起來,她笑聲凄涼哀慟,似杜鵑啼血,又似幼獸悲鳴。
她目光茫然地走著,不知要走到何處去,也不知要往何處走。
遠(yuǎn)遠(yuǎn)的,琴長生負(fù)手而立,他在月下看著她,那張臉,總有那么一兩分的相似。
八音似乎看到他,又似乎沒看到他。
她直接從他身邊走過去,恰擦肩而過之際,琴長生一把喝住她,“站住!”
琴長生拉住八音,端王爺身上的蠱蟲已經(jīng)不躁動了,他將琴弦取了下來,這會放進(jìn)八音的手里。
八音握住琴弦,她睫毛顫動,如斷翅蝴蝶。
“十年前,為什么任由朝飛去死?你養(yǎng)了他十四年,視如己出,為什么在他最需要的時候不幫他?”她凄聲問答。
這是她最不能原諒琴長生的!
琴長生斂眸沒回答,他臉上神色說不上來的奇怪,似悲傷又似決絕。
八音又問,“十年前,母親因我嫁顏西祠,嘔血而亡,如何單單偌大的琴家,只有她一人不許我出嫁,而你們?nèi)急娍谝辉~的稱贊?然后同樣看著我死?”
說她心無芥蒂那是假的,她甚至?xí)?,是不是十年前,她嫁給顏西祠就是一個陰謀,而在這陰謀之中,唯有她母親玉氏是洞悉了,但卻不能跟她說,落的個嘔血而亡的下場。
在這一刻,琴長生好像忽然就老了十歲,他看著八音低聲道,“你應(yīng)該聽你母親的?!?/p>
八音心頭哀慟至極,這情緒洶涌地甚至驚動了她心口的蠱蟲。
那蠱蟲似乎小小地翻了個身,就引的她心悸裂痛。
她笑了兩聲,甩開琴長生的手,再不掩飾的恨意從眼底彌漫出來。
琴長生看著他這個嫡長女,曾經(jīng)有多驕傲,如今就有多痛心疾首。
他悵然道,“一應(yīng),都是老祖吩咐的。”
所以,他縱使是家主,也無能為力。
靜默明瞳,深沉幽黑,仿佛里頭含著黃泉之水,冷的人頭皮發(fā)麻。
她道,“你可真是懦弱無能!”
懦弱無能嗎?
該是的吧,他要不是懦弱無能,又豈會妻離子散,落到現(xiàn)今這樣的地步?
八音從皇宮出來,天地間的雪越發(fā)的大了,她漫無目的地走著,走遭的一切都成了黑白褪色,萬籟無聲,唯有她面前的飛雪肆意。
她摸了摸心口的地方,沒有暖意,沒有跳動,就好像她已經(jīng)不是個人一樣。
她不知不覺走到酒肆,芬芳的桃花釀,在雪夜里,透著一種格外的冷香。
她走了進(jìn)去,自顧自的喝酒,酒入愁腸,千杯不醉,結(jié)果愁更愁。
模模糊糊間,她聽聞簫聲簌簌,和著落雪的聲音,先如月華逐水,夢落飛花,又是孤帆遠(yuǎn)影,鏡花水月。
她覺得這簫聲很熟悉,就像是浮黎的簫聲。
她放下酒盞,人往外走,尋著簫聲的方向,芒芒雪夜之中,偶偶獨行,天地素白,宛如一色。
那襲玄色就如此的顯眼,像化不開的濃墨色澤,成為白茫茫中唯一的顏色。
三千鴉發(fā),微微垂落,發(fā)絲上掛起白雪,不大一會,就被染為白頭。
她立在不遠(yuǎn)處靜靜聽著,然后雙臂一展——
“轟”的一聲,整個人仰躺在雪地中,冰冷浸襲,肆意蔓延,她看著飄揚白雪的黑色蒼穹,緩緩閉上了眼睛。
一曲終了,浮黎收簫,他看著不遠(yuǎn)處的人,幾乎已經(jīng)同落雪融為一人。
他起身,浮雪飄落,鴉發(fā)飛揚,滟瀲如畫。
“喂,死了?”他到八音面前,抬腳輕踢了幾下。
見人沒反應(yīng),他蹲下身,用碧玉簫撥開落雪,就見一張緊閉雙眼的臉。
浮黎看了會,跟著嗤笑一聲,只得屈尊降貴地動手將人挖出來,再一探她鼻息,卻是睡著了。
他眉目有些不耐,想將人扔這不管,可又有些丟不開手,結(jié)果手才從她后背攬過,就摸到一手凝結(jié)了的血屑。
浮黎皺眉,他撕開點她的衣裳,就見白皙的后背一道尺長的劍傷赫然在目,傷口沒處理過,還在往外滲著血水。
他眉頭皺的越發(fā)黑,冷哼道,“蠢貨,當(dāng)本殿救你一命容易?”
話是這樣說,他還彎腰抱起人,腳尖一點,拂開風(fēng)雪,飛快消失在雪夜里。
八音覺得自己做了個美夢,她已經(jīng)很有沒有這樣舒服的感覺了,周身都很溫暖,仿佛像是泡在暖水里,又像是幼年玉氏的懷抱,溫柔慈愛。
還有淡淡的松柏冷香,盈盈繞繞在鼻尖,莫名讓她安心。
暫時忘卻仇恨,不記得恩怨,心頭只有眷戀和一點貪心。
這一夜,她睡的前所未有的沉。
再睜眼,果真是在溫暖如春的房間里,軟和的床褥,暖暖的被褥里,分明不止她一個人的體溫。
她心頭一驚,側(cè)頭就見到一張蒼白病弱的臉。
冷幽!
她騰地坐起身,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自己怎會合冷幽躺在一張床上。
昨晚,她出了皇宮就去喝桃花釀,然后好像聽到了浮黎的簫聲,跟著后面……后面的事她好像睡著不記得了。
不過,她記得自己見到的人,聽到的簫聲是浮黎,如何這會就是冷幽了?
難不成兩人是一起出來的?
“冷。”冷幽吐出一個字,手一伸,就搭在她肚腹位置,將她按回床上。
她這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只著小衣,身上纏著白紗繃帶,應(yīng)該是處理了背上的傷口,可好歹也該給她穿件中衣?!
她往外挪了挪,人還沒挪到床邊,冷幽就睜眼了。
他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的道,“再動就滾下去!”
說著,他還掖了掖被角,她挪的太遠(yuǎn),兩人中間出現(xiàn)縫隙,床褥里的那點熱氣全散了。
八音不動,她側(cè)頭看著他,面頰觸到鋪泄的微涼鴉發(fā),就問,“冷幽,為何我們會在一張床上?”
冷幽瞥了她一眼,漫不經(jīng)心,渾然不在意,“不記得了?”
八音點頭,“是不是殿主一起來了?我昨晚分明聽見了殿主的簫聲,可他人呢?”
冷幽冷哼一聲,“你還記得殿主哪?我還以為你樂不思蜀,忘的一干二凈了?!?/p>
八音蹙眉,“沒有,我沒有樂不思蜀?!?/p>
冷幽忽的挨蹭過去,在她光滑的脖頸間深嗅了一口,一直聞到熟悉的蓮花香,他才按捺下心頭不好的情緒。
八音不自在,她縮了縮脖子,“冷幽,你我不該這樣親近?!?/p>
冷幽哂笑一聲,抬手掐住她下頜,讓她注視過來,低聲道,“怎的,你不是慣會勾引人么?我這是在給你機會,你不把握?”
八音抿著唇,沒說話。
冷幽神色更冷了一點,“還是,你覺得我堂堂鬼醫(yī)的身份,不夠你勾引的?”
“不是,”八音道,她拂開冷幽的手,不喜歡他這樣,“我不想勾引你,也不想勾引任何人?!?/p>
“呵,”冷幽冷笑,修長指尖摸著她的發(fā),聲音卻很冰涼,“不想勾引,那能睡了殿主?”
此話一落,八音黑瞳一縮,連這樣的事,殿主也會同冷幽講?
冷幽眸色幽深,他看著她那張木訥表情的臉,心頭就有氣,湊過去,一張嘴就咬上了她的耳朵尖。
刺痛襲來,八音抬手一擋,她人就讓冷幽壓身下了。
背后傷口根本沒愈合,這一壓,迸裂開來,八音敢肯定又流血了。
她難受地閉眼悶哼了聲,不想這聲響在冷幽耳里,卻是欲拒還迎的勾引!
他心頭陡升怒意,所以她本性當(dāng)真就這樣賤?跟誰在床上都有反應(yīng)?
他想著,嘴下就帶出了力道,將她柔軟的耳朵尖咬出了血來。
八音手腕一轉(zhuǎn),打在冷幽胸口。
身體條件反射的就想一掌格擋回去,但他生生抑制了這種沖動,任由八音將他推到里側(cè),撞上床欄。
八音跳下床,想過去扶他又頓駐足了。
冷幽捂著胸口,他輕咳兩聲道,“怎的?覺得我不像殿主那樣身強力壯,所以和他睡,不和我睡?”
八音心頭生了怒意,“閉嘴!我和殿主如何,那自是我跟殿主之間的事,跟你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冷幽坐起身,他神色冷若冰霜,雙目無情,“滾!”
八音披上衣裳,轉(zhuǎn)身就走。
冷幽看著她離開,眸色閃了閃,他躺回床上,軟枕上殘留著那股子蓮花香,叫他有些心煩意亂。
誰想,不出幾吸,八音又折身回來,問道,“殿主呢?”
冷幽不想理她,翻了個身,扯了被子蓋住頭。
八音進(jìn)來,不客氣地扯了他被子又問,“殿主去哪了?”
冷幽坐起來,怒視她,“殿主不想見你!”
這話一落,他就見冷幽好似臉色更白了一些,她垂下眼瞼,長卷的睫毛在白皙的皮膚上投落下剪影,竟然有幾分的脆弱可憐。
冷幽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一眼,察覺到自己的話似乎有些過了。
就聽八音冷冰冰的說,“我知道了。”
跟著,她人旋身出去,這下徹底走了。
冷幽呆愣了半天,抓了抓頭發(fā),煩躁地起身穿衣,準(zhǔn)備去找人回來。
八音一出門,才發(fā)現(xiàn)這是座花樓,風(fēng)月之地。
此時又是一個晚上,樓子里,衣香鬢影,杯盞交錯,嚶嚶嬌語聲,還有靡靡調(diào)笑聲,交織成一片,組成一副人間紅塵萬丈的圖譜。
她站在二樓憑欄,看著樓下高臺上正在起舞的花魁,還有此起彼伏地吆喝聲,心頭安寧一片。
在她周圍,像隱隱有一種看不見的隔膜,將她和周遭隔離開來,熱鬧是屬于他人的,唯有孤寂才是她的。
冷幽一踏出門,就見著如此的八音。
他腳步一頓,指尖幾不可查的一抖。
他沖過去,一把將八音拉回房間里,將人抵在門上道,“你那樣對殿主,還想讓殿主一如既往的看中?八音,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吞的下么?”
他說著,指尖還在她胸口點了幾下。
八音面無表情,“我沒有人心不足……”
“那你自問,你是如何待殿主的?”冷幽句句相逼,那架勢非得從八音嘴里問句答案不可。
因為面對的人不是浮黎,八音反倒覺得也不是不能開口。
她拂開冷幽的手,自顧自走到桌邊做下,想喝點水,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是一壺茶,便索性作罷。
“我沒有想過要如何待殿主,”她幽幽開口,蓋因嗓子壞過,故而聲音很低,像粗沙磨著指縫軟肉,不難聽,反而有一種別樣的感性,“殿主予我新生,我很感激他,也敬重他,愿意舍了我的命護著他,但這點,殿主武藝高強,想來是不必要的……”
冷幽站在她背后,臉上神色難辨。
“我的過去不好,”八音以一種毫不相干的口吻繼續(xù)說,“情愛于我而言,辟如朝露,鏡花水月的事,要是十年前,我若遇上的人是殿主……”
琴簫和鳴,天生異象。
他們就此耽擱了十年,如今再遇,不過是物是人非,她哪里還能再去喜歡一個人呢?
冷幽皺眉,前面的話他聽懂了,可這最后一句,他卻是不太明白,十年前如何?十年后又如何?
八音回頭,面色柔和,“你幫我同殿主說聲,就說忘了那晚上,都是意外,往后八音仍舊是殿主的鬼?!?/p>
他依然可以做她心里的神。
冷幽雙手環(huán)胸,人靠門邊,瞥開頭道,“要說你自己去說?!?/p>
見他這副冷言冷語,八音剛才那點氣性,反而沒了。
她勾起嘴角,淡笑一聲,“我自己說就自己說,不過你得先告訴我殿主在哪?”
聽聞這話,冷幽眸色微閃,“殿主神龍見首不見尾,我怎知他在哪,他想出現(xiàn)的時候就出現(xiàn),不想出現(xiàn)的時候自然不出現(xiàn)?!?/p>
八音一想也是,她又問,“那此次你和殿主怎的又來了王城?”
冷幽哼哼兩聲,“殿中鴉生長老說,多年之前,曾偷盜他南蠻至寶的人出現(xiàn)在王城,殿主與我過來查探?!?/p>
“南蠻至寶?”八音疑惑。
冷幽道,“恩,那是一種蠱蟲,能起死回生的鳳凰蠱。”
鳳凰蠱?
八音一驚,“這世間真有能起死回生的蠱?”
起死回生,那是不是說,只要她找到鳳凰蠱,再有朝飛的尸骸,那就可以讓他再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