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幻玉老人隨手從左邊架子上拿起一把劍遞給龍飛：

    “這是我年輕時(shí)偶然鍛出的一把劍，你看看如何？”

    龍飛接劍。

    劍出鞘，劍身映著日光灼灼生輝。

    刃上流光如水一般，鋒快得令人難以置信。

    劍長三尺六寸五，重十九斤七兩，比想象中要輕不少。

    龍飛隨手晃了幾晃，搖搖頭：

    “不適合我，拿到手里有種怪怪的。”

    老人點(diǎn)頭，轉(zhuǎn)身又拿來一把刀。

    龍飛隨意揮了揮，依舊搖頭：

    “不舒服，有點(diǎn)兒累贅?！?/p>

    之后又拿來短戟、護(hù)手鉤、鴛鴦劍、子母環(huán)、鏈子槍、長鞭大大小小十幾樣，龍飛一直搖頭。

    胡幻玉老人笑笑：

    “你知不知道，這六個(gè)架子上的任意一件兵刃拿到江湖上，隨隨便便可以賣個(gè)萬金？”

    龍飛撓頭：

    “小子也知道這些兵器每一件都是奇珍，可是拿起來就有一種少了點(diǎn)什么的感覺?！?/p>

    胡幻玉老人哈哈大笑，大巴掌一拍龍飛的肩頭：

    “好孩子，不枉你師父這十幾年的心血！”

    說罷把隨意堆在地上的兵刃歸了位，負(fù)手道：

    “若是你見此間兵刃珍貴，瞬間動(dòng)了心，老前輩還真會看不起你。

    “你師父可曾教你任何兵刃？”

    龍飛搖頭：

    “師父說我沒長著用劍的手眼，教過一天就再也沒提起過，也許還有其他的理由，師父沒說，我沒問?！?/p>

    胡幻玉老人負(fù)手而立，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

    “那你可知兵刃為何物？”

    龍飛欲答，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胡幻玉老人帶著自負(fù)嘿然一笑：

    “我老人家在鑄房混了將近百年，也只是近十年來才悟通這刀兵的真意，你個(gè)小毛孩子能知道慎言，老前輩我已經(jīng)很滿意了。

    “一般鑄師，一輩子營營茍茍，鉆來探去不外乎這刀兵的形狀、質(zhì)地用料、火候控制、刃鋒的打磨，追求個(gè)鋒利耐用，遇血不銹、遇鐵不折，說起來比起山村野夫砍柴的斧子其實(shí)也強(qiáng)不到哪里去；

    “我天珍山莊天字號鑄房的大師傅，每柄刀劍或用玄鐵、或用天石雨鐵、深海珊瑚鐵、萬年寒珍鐵，多珍貴的材料，多少見的配方，他敢嘗試，老頭子我就敢提供，十次成功一次，本錢就不怕回不來。他們敢給兵器起名啥地字級、天字級，老頭子從不說話，那是因?yàn)槲蚁觼G人！甭管自己吹成啥樣，跟一般鑄師也沒啥兩樣，你敢把這些價(jià)賽黃金的材料整車整車的用，山下一般鑄號的師傅也未必就比這些人差多少；

    “動(dòng)手多了自然偶有佳作，鑄成所謂神兵，但神在哪兒依舊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你讓他照貓畫虎再來一把，就打死也沒那個(gè)手藝了，只好委與‘天賜天授’，我呸！照你們說的這老天爺也太不講理了，那么多比你有天分、比你努力的人咋就輪不上這好事兒偏偏輪到你頭上？

    “我老頭子之所以被江湖人尊為‘鑄圣’，便是因?yàn)樗氖昵拔蛲ǖ倪@‘神兵’真諦，從此以后我老頭子輕易不開爐，開爐揮錘任意一件便是這所謂‘神兵’。這藏珍閣三層六個(gè)架子，大大小小一百四十余件皆是我這四十來年所造，任何一件都夠得上這神兵的級別。

    “所謂‘神兵’，以鑄師的角度來也并不神秘，用起來‘事半功倍’者是也。刀兵之器本就出自人手，用之人手，招式上事半功倍，內(nèi)力的運(yùn)用上事半功倍，用其他武器只能發(fā)揮八成威力的招式，用我打造的武器卻可以發(fā)揮出十成十，哪個(gè)少心沒肺不知道感恩的缺德玩意兒敢不承認(rèn)這是神兵？

    “打造上也沒啥難的，倆字——‘經(jīng)驗(yàn)’！每一層鍛打，每一次折疊，鐵錠加熱的火候，錘子敲擊的力度，刃身淬火的時(shí)機(jī)、開刃時(shí)研磨的方向，每一個(gè)步驟，每一個(gè)動(dòng)作都如庖丁解牛，無任何多余又無任何不足，讓兵刃內(nèi)在的紋理或直、或曲、或涌、或亂，肉眼看不到，腦內(nèi)得有譜。兵刃成型，自有配得上配得起的武者，拿到手上便仿似量身訂制，仿佛遇上幾十年的老伙伴，用起來如臂使指，誰能說出一句不好來？

    “能打造出這類神兵的便是鑄師的至高了？

    “我呸！”

    胡幻玉老人猛轉(zhuǎn)身：

    “小子可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