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侍女若櫻進殿!”
就在肅小六還在驚疑之際,殿門外的太監(jiān)已開始高聲傳喚。
“慘了!”肅小六這時想起了若櫻之前對自己所說的話,原本若櫻是派在鄭親王身邊服侍的丫鬟,后來由于鄭親王病重在床,癱瘓失禁,所以原來侍候在身邊的丫鬟都各找門路,投奔別處,只有若櫻和玉滿兩人留了下來。即便是這樣,一些別有用心的人還是在背后風(fēng)言風(fēng)語,說他二人守在王爺身邊,不過是為了貪圖王爺手邊的古玩和錢財而已。
況且,若櫻還說玉滿之前已經(jīng)預(yù)料到,富察氏會在王爺死后逼他殉葬,那時候,肅小六只想著玉滿這次肯定會倒霉,但沒有想到這場禍?zhǔn)聲垦拥饺魴选4藭r,聽富察氏的口氣,不僅是要把玉滿逼上絕路,還要以玉滿為突破口,對玉滿曾經(jīng)經(jīng)手的王爺口諭進行逐一查證,這樣做的目的一定是要牽出更多的人來。
“這老太婆不簡單啊!”肅小六仔細捋清了其中的脈絡(luò),不禁悚然心驚,“像這些王府的福晉們,肯定和宮斗劇里那些后宮的女人們一樣,整天沒事斗來斗去的,原本王爺在時,肯定有些福晉比較得寵,現(xiàn)在王爺死了,這嫡福晉便開始打擊報復(fù)了。后宮和朝堂原來是一個道理,一朝天子一朝臣??!”
“可是,她不論要打擊誰,玉滿和若櫻肯定是她拿來打擊別人的武器!”肅小六又在心里分析,“這王府里后院的這些福晉們究竟誰是誰,我現(xiàn)在都分不清,也不知道她們以前有什么矛盾,這老福晉現(xiàn)在要打擊誰我也不清楚。我現(xiàn)在想去救若櫻這丫頭,可是,我該怎么去救呢?”想到這里,他朝著直播間里,發(fā)出求救的眼神。
[網(wǎng)友]:看小六的眼神,他在做什么?
[網(wǎng)友]:是啊,一直在使眼色,是不是嚇得尿褲子了?
[網(wǎng)友]:你們什么眼神啊,他這表情,明顯就是大寫的“HELP”??!
[網(wǎng)友]:是在求救嗎?
[網(wǎng)友]:他想讓我們幫忙救那個小丫鬟?
[網(wǎng)友]:哇,這可高難度!我們怎么救???
[網(wǎng)友]:女票是宮斗十段那兄弟呢?怎么消失了?
[網(wǎng)友]:對,他女票肯定有些經(jīng)驗!
[網(wǎng)友]:我覺得,要真是跟那老福晉開撕,光有經(jīng)驗還不夠,還得知道一些歷史知識,不然的話,怎么有理有據(jù)地跟她爭辯?
[網(wǎng)友]:有道理,這老福晉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肯定肚子里是有些墨水的,況且,這次她向這些人發(fā)難,肯定是早有預(yù)謀。這就像法庭劇里原告和被告律師辯護一樣,要是沒有充分準(zhǔn)備,真的很難斗得過對方。
[網(wǎng)友]:哇,你們說得好難呀!
直播間里爭論不休,到最后也沒有拿出一個辦法來,這時,若櫻那嬌小的身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居正殿的殿門口。
肅小六站在大殿左邊,旁邊有恩華等人擋著,只能側(cè)頭看到剛剛進來的若櫻。殿外那刺目的光線從她的背后照過來,將她的身影投在地面的磚石之上,顯得更為纖小和孱弱。待她一步步向里面踏入,地上的人影也漸漸沒入了四周的黑暗之中。
肅小六看到這里,心中不禁一緊,他看到伏在地上、血肉模糊的玉滿,再想想若櫻竟然也要被他們進行這樣的殘害,心里如刀絞一般痛楚。
“奴婢若櫻,”若櫻抱著肅小六的衣包,恭恭敬敬地跪下行禮,“叩見諸位福晉!”
“王爺生前,”富察氏低頭盯著若櫻,幽幽地問道,“是你和玉滿兩人一直守在身邊的?”
這簡直是明知故問,但若櫻也得照實回答:“是,自去年六月入夏開始,就是奴婢和玉滿大叔兩人一直在王爺身邊侍候?!?/p>
“去年六月?”肅小六心想,“夏天服侍癱瘓在床的病人,是最痛苦的時候,怪不得那時候老王爺身邊的侍女全跑了呢!”
“這么說來,”富察氏點了點頭,依舊是那不緊不慢的語氣,“你們二人單獨在王爺身邊,已經(jīng)差不多有八個月了!”
“回福晉的話,”若櫻把頭埋得很低,看不清她的表情,“是有八個月了!”
“這八個月來,”富察氏望一眼玉滿,問道,“王爺究竟賞賜過多少人,賞賜過多少東西,都賞賜給了誰,你都知道嗎?”
“奴婢……”若櫻正要回答,卻被地上的玉滿突然打斷。
“她不知道!”玉滿本來伏在地上,如同一具尸體一般,此時頭也沒抬,突然伸出一只血手,揚在空中,“王爺賞賜了何人,賞賜了何物,雖然都由奴才我來傳達,但每一樣?xùn)|西、每一次賞賜都在賬房有檔可查。福晉若有疑問,請盡可查閱檔?。 ?/p>
在場的人都看出來,他這是要把若櫻推出這個漩渦,自己獨自承擔(dān)所有的“罪責(zé)”,肅小六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流露出感激之情。
“哦?”富察氏轉(zhuǎn)頭看著玉滿,冷笑了一聲,“該查檔的,我自然會查檔!只不過,王府里每個月都照例給王爺那邊發(fā)放的例銀、擺件、衣物,以及日常用度的各樣物品,這些物品的支用,你們兩個那里可有詳細的賬目?”
“這些都是日常消耗之物,”玉滿的語氣很平靜,他答道,“王爺久病在床,被褥衣物用度浩繁,這些物品支用如何能細細記錄?況且,奴才斗膽問一句,福晉院里日常換洗的被單鞋襪等物,可有詳細的賬目可查?”
“放肆!”富察氏沒想到玉滿會如此反問自己,況且這句反問還無從辯駁,不禁大怒,她用那戴著長長琺瑯甲管的手指指著玉滿,厲聲說道,“你這大膽的奴才,竟然如此放肆地對主子說話?簡直就是無法無天、不忠不孝!”
玉滿把那只血手放了下去,冷笑了兩聲,說道:“奴才在王府幾十年了,對王爺忠心耿耿,對王府也是忠心耿耿!王爺臥病在床將近一年,身邊的太監(jiān)侍女四散而逃,只有這個可憐的丫頭還有點良心,一直守在王爺左右??扇缃衲??福晉不去追究那些真正的不忠不孝之人,卻來問奴才的罪?唉,真是世態(tài)炎涼,公理何在啊!”
富察氏轉(zhuǎn)頭看了看旁邊的眾位福晉,指著玉滿道:“你們都看到了吧?一個奴才,竟然對主子如此不敬!現(xiàn)如今王爺已經(jīng)仙去,他還這么囂張,可見王爺在世之日,他又是跋扈到何種地步?”
這時,庶福晉剛佳氏探身說道:“姐姐不必跟他廢話,只要拿來賬房里日用的賬薄細查,若是與王爺寢殿中所留之物不符,便可認(rèn)定玉滿和若櫻二人私拿盜竊之罪!到時,請來他們所屬旗下包衣的族中長輩,盡可以將他們二人杖斃!”
“我擦!”肅小六一驚,“這老娘們兒更狠,直接要杖斃?我的天,我現(xiàn)在是不是該出頭為她們說話了?可是我該怎么樣駁斥那個狠心的老太婆呢?”
正在他猶疑之間,富察氏突然擺了擺手,說道:“王府里出現(xiàn)這等情事,傳出去王府的顏面何在?這樣吧,你們二人既然在王爺生前一直在身邊陪侍,我也念你們二人的功勞,不再追究之前這些私通他人、假傳口諭、偷竊錢財、私拿物品之罪。你們二人自行了斷,我只當(dāng)你們是為王爺殉葬了,這樣,你們也算留個‘忠孝’的名節(jié)!”
[網(wǎng)友]:哇,夠狠!逼迫別人自盡,還說得跟恩賜一樣!
[網(wǎng)友]:肅小六還不出頭去救那小丫鬟嗎?
[網(wǎng)友]:是啊,再不救就來不及了!
[網(wǎng)友]:問題是,肅小六現(xiàn)在該怎么救?
[網(wǎng)友]:要是我,直接上去扇那老太婆了!
[網(wǎng)友]:那樣,連帶肅小六一起,三個人死得更慘!
[網(wǎng)友]:暴力手段解決不了,可是和平手段又該怎么用呢?
這時,富察氏對著殿門外大聲叫道:“來人哪!將玉滿和若櫻二人押至后院排房,賜他們?nèi)甙拙c,讓他們?nèi)ヅ阆韧鯛斎グ?!”說罷,竟然拿出手絹開始拭淚。
“喳!”門外的侍衛(wèi)們響亮地答了一聲,接著便傳來急促地踏上臺階之聲。
“慢著!”肅小六此時也顧不得細想,慌忙跳了出來。
富察氏沒有料到他會蹦出來,眼神從那擦淚的手絹旁斜睨過來,厲聲問道:“你要做什么?”
“我,我,”肅小六只是見事情緊急,便趕忙跳出來阻攔,具體的說辭他一時并沒有想好,所以經(jīng)富察氏這么一問,當(dāng)下詞窮,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我覺得,不應(yīng)該讓他們?yōu)橥鯛斞吃?!?/p>
“這里哪有你說話的份兒?”富察氏沒有說話,庶福晉剛佳氏先行出來大喝,“你不過是今日剛剛過府的外室之子,哪有資格來過問王府的事情?鄉(xiāng)野村夫之輩,來到王府應(yīng)當(dāng)好好兒學(xué)習(xí)王府的規(guī)矩才是,怎么毫無禮數(shù)地就跳出來,這成何體統(tǒng)嘛!”說罷,轉(zhuǎn)頭向側(cè)福晉瑚佳氏看了看。
她揪住了肅小六站出來說話沒有遵循禮法的辮子,是要把矛頭指向瑚佳氏,由于肅小六在宗室的譜牒上寫明是瑚佳氏所生,所以,兒子沒有禮數(shù),自然是當(dāng)母親的沒有教導(dǎo)好。
瑚佳氏此時猶如芒刺在背,她權(quán)衡了一下,便忙對肅小六道:“若有想法向福晉稟報,需行叩拜之禮才是。你剛過府,這些規(guī)矩日后我慢慢教你,此刻正在辦理正事,你先行退下吧!”
瑚佳氏的話雖有回護肅小六的意思,但是,卻也明確表明了她的態(tài)度,對于若櫻和玉滿二人被逼殉葬之事,她是不會過問的。
這樣一來,肅小六更加心急如焚。